图:巴伦波音与杜普蕾合作的艾尔加大提琴协奏曲唱片封面
情人节那日,此栏与各位分享作曲家马勒和妻子艾尔玛的爱情故事。两人因为想要了解而靠近,最终因为太过了解而渐行渐远。一场因音乐而生的爱情,最终无可避免地走入隔膜与误解中,实在惹人唏嘘。这让我想到钢琴家兼指挥家巴伦波音(Daniel Barenboim)与大提琴家杜普蕾(Jacqueline du Pré)夫妇之间,也有相似的遭遇。而後者的故事,较之马勒和艾尔玛更显悲伤,甚至巴伦波音在杜普蕾去世後长久背负「背叛者」恶名,原本志同道合的知己之爱竟成为这位犹太钢琴家半生不敢触及的伤痛。
作家雨果曾说:「两个人相爱,不过是因为彼此望了一眼。」一九六六年某个夜晚,杜普蕾正在钢琴家傅聪的家中与友人闲聊,一个小个子男人闯了进来,坐在钢琴前,与她合奏布拉姆斯大提琴协奏曲。那是两人的初遇,也是两人一见锺情的起点。没有人想到,这样两位来自不同文化背景、兴趣与性格迥异的音乐家会因为这次合作而成婚;但人人都见到,两人在这场婚姻最初几年中一起合作的数张专辑,成为两人职业生涯中无法复制的高光时刻。
如今人们提到杜普蕾,常常谈起的除了她送给马友友的名琴「大卫朵夫」,另外就是她演奏的艾尔加协奏曲。如果说钢琴家古尔德为演奏巴赫而生,那麽这位英国大提琴家与同乡作曲家艾尔加这首名曲的羁绊,同样绵延一生。如果没有杜普蕾,这首大提琴协奏曲恐怕难以像他的《威风堂堂进行曲》那样,至今仍是音乐会上常演常新的作品。
艾尔加创作此作品时,不论他本人抑或其故乡,都处在哀伤寥落的情境中。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年迈的作曲家避退乡间,不得不面对身体与情绪上的双重打击。因此,这首献给去世妻子的作品与他早期及中期高昂明亮的交响曲不同,充满内向自省的情绪,尤其是第三乐章,曲折缱绻,宛若历经世事浮沉的老人,深夜孤灯远怀惆怅心事。
杜普蕾将这作品比作「凝结的泪珠」,多次与她的丈夫巴伦波音合奏,却也时常公开表示她并不喜欢此曲,因为「听上去太悲伤了」。可世事弄人,正是这首悲伤如斯的作品将杜普蕾推至二十世纪知名大提琴家之列,而其旋律中的曲折起落,与杜普蕾本人坎坷多舛的命途对照来看,竟也十分契合。
想来不少乐迷应像我一样,珍藏有杜普蕾与巴伦波音和伦敦爱乐乐团合作的艾尔加大提琴协奏曲唱片。这张被很多爱乐人赞为「秀恩爱最高境界」的唱片录制於一九七○年,是杜普蕾职业生涯的最巅峰,在那之後,她被诊断出患上肌肉多重硬化萎缩,三年後告别舞台,再不曾公开表演。
此後的十五年,杜普蕾独自住在伦敦家中,而曾经相伴左右的丈夫早已去到巴黎展开新生活,再婚生子,事业发展顺风顺水。杜普蕾的不少乐迷因而对巴伦波音心生怨恨,认为是他的背叛和离弃而导致杜普蕾仅仅活了四十二岁便离开人世,当然,也有人理解这位同样极富音乐才华的丈夫─与其说他爱上的是杜普蕾其人,不如说他爱的是杜普蕾奏出的乐音以及两人合作时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默契。
每当我想起杜普蕾的故事,总会想起陆游那首《卜算子.咏梅》。断桥边,寂寞开,历风雨,零落成泥,唯香如故。时移世易,与其侈谈爱情恒久,不如借乐抒怀,一解回南天将至时潮湿的烦忧。
【华发网根据大公报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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