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杨嘉辉的作品《消音状况#22:消音的柴可夫斯基第五交响曲》片段;林慧洁的作品《我心自在》片段 作者供图
在香港视觉艺术中心的讲堂里,偌大的银幕上放映着德国科隆的弗罗拉交响乐团(Flora Sinfonie Orchester)演绎柴可夫斯基《第五交响曲》的短片,但是扩音器播放出来的却非交响乐曲,而是乐团指挥和乐师们在演出时呼吸,翻乐谱或按乐器键盘的声音。这些窸窸簌簌、嘎嘎嚓嚓的「杂音」构成了香港声音艺术家杨嘉辉的《消音状况#22:消音的柴可夫斯基第五交响曲》,是其个展「配器法」中的两组作品之一。
《消音状况#22》让我想起音乐艺术大师约翰.凯奇(John Cage,一九一二至一九九二)。凯奇是美国先锋派古典音乐家,他最着名的作品是创作於一九五二年的《4分33秒》,改写了艺术史。此曲分三个乐章,没有指定演奏乐器,而演奏者由始至终并未演奏出任何一个音。倘若演奏者使用钢琴,则全程只会发出开合琴盖、计时、擦汗,甚至是深呼吸等动作的声响。凯奇作此乐曲,旨在消除音乐与生活之间的界限,让我们明白世界上根本没有寂静这回事,因为日常生活中的任何声音都可以构成音乐。
尽管杨嘉辉师从保罗.兰斯基(Paul Lansky),但我以为他在声音艺术的探索上颇受凯奇的启发。在《消音状况#22》中,他刻意把观听者所期盼的起伏旋律给消隐了,重新释放出受众期盼中本应消隐的边缘化、本质性声音(我们一般称之为「杂音」),如此具有巨大落差的视听布局带来一种引发反思的艺术张力,不但「挑战观众对日常事物、故事及空间的认知」(视觉艺术中心馆长连美娇语),而且发扬了声音艺术中批判传统音乐的核心理念。
同样是布置视听落差,另一位香港艺术家林慧洁也有独到的表现,其录像与声音装置展览「我心自在」操作起来要比「配器法」简易得多,但在概念的表达上更加完整,也更加考验受众的耐性。
fiXER展场约莫五至六平方米大小,一端容纳两张沙发、一张茶几、一张小圆桌、投影机和扩音器,另一端是可供投影的白墙,空间局促逼仄。观众坐沙发上,在喝着由导赏员泡制的浓厚咖啡的同时,一面翻阅小圆桌上林慧洁的手写小本子,一面观看录像《和弦/不和弦》。录像无他,始终只见海面波澜持续荡漾的画面,从扩音器里初时尚能听到海浪声,但对应着小本子上如「火车来了吗」、「跑,继续跑」等词句,海浪声很快就变成了火车到站离站、乘客跑动、开关门、抖动钥匙等种种人为「杂音」,直至结束。
必须指出的是,落差不仅出现在视觉、听觉和嗅觉的「错配」上,也见诸是次展览的种种规定(亦是限制)中,如必须线上预约,看展时间规定在七个晚上七点半至九点半两个时段里,每时段只招待三名观众,一反策展尽量方便观众、以接纳最多人次为主的原则,营造了一个与艺术家或受众的自我相冲突的环境。
面对这落差布局,受众不管是深感突兀,无从接受,抑或自行调适,忘我地融入其中,都成了林慧洁不协调文本的一部分。
【来源: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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