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油果婆老了!”这消息在街坊不胫而走,人们感慨,唏嘘,叹息——油果婆可是个好婆,虽闰年闰月加起来快有100岁,可她走了,人们还是不舍——油果婆年轻时可是“赛半街”,人漂亮,心眼又好,从不和人吵架,又和她老头特会赚钱,常周济邻里,生养的5男2女个个吃公家饭,有的还是在外当大官,这样的婆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街坊里有个和油果婆关系特好的婆说,三年前油果婆的老人临死对油果婆说,准备的钱粮物品够你用三年,三年后我来接你过去。果不其然,刚刚老头走了三年,油果婆在一天晚上给所有的儿女打了电话,洗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安卧床上寿终正寝——被老头接走了。
儿女都回来后,找到一个本子,清楚的记有历年来儿女们汇来的款项细目总则。以当官的大儿为首的所有子孙跪在油果婆床前嚎啕大哭,久久不停。
油果婆出身地主,老头出身贫农。老贫农是老地主的长年佃户,亲如兄弟。老地主有一女,老贫农有一子,年龄相仿。解放后土改,地主全部家产被没收,老地主气急而病,临终将女儿托付给老贫农,愿以女儿给老贫农子为媳。在发大水那年,老头和油果婆完婚。大约每隔一年多一点,就生下一子或女,共生下五男二女后,自然绝育。
老头能干,种田兴菜养猪喂鸡打鱼,样样精通。更重要的是老头总能从供销社收购组那里用废品变出钱来。老头和油果婆小时一起读过几年私塾,粗通文墨,喜欢读书。有次从收购组那里用很多废品换回几箱文学名著和数理化书籍,就这些书籍让7个子女在恢复高考后一个接一个的考上大学,成为当地令人羡慕的大学生之家。大儿子更是成为河南某市的市长,官运亨通。
有年春节,全家团聚吃年饭。大儿子恭敬的给老头斟酒,“这是好酒,好几百一瓶。我是冇花钱的。”老头把正要往口里送的酒杯猛的摔到地上,“你给老子跪下!”老人脸上有一种自然的威严,所有的子孙都吓呆了。儿子市长朝供有香火的神龛跪下低着头。“老子不喝你收贿的酒!你读书读的牛屁眼的瞧!从古到今,哪个奸臣有好下场?你现在起来,把这酒甩了,给老子买几斤麦酒,老子就喜欢喝自己的麦酒。”自此,大儿子为官清廉,政绩卓著,有望升迁。
油果婆和老头都曾被儿女接到大城市居住过。可没几天,就回到老家。不喜欢城里的空气,听不惯城里的语言,也没有一个人能玩的来,就是吐个痰也很别扭。
老头先油果婆三年而去。这三年油果婆天天早上到街上进几百根油果,然后四乡八岭走村串户卖油果,吆喝“油果麻花啊!”声音洪亮,故人称“油果婆”。所到之处,无论老人小孩都特喜欢吃她的油果,半天不到,油果卖光。到下午就和老年人小麻将小扯胡的玩半天。油果婆思维敏捷,牌技高超,赢多输少,不喜别人为牌争吵,谁要是吵了,立马把赢的钱放下,车面就走,从此不和这人再来牌。
油果婆走了,街上少了“油果麻花啊”的吆喝声,就像少了一道风景;桌旁少了一个干净整齐有牌风让人尊重的老牌友。而我心里多了一些怀念,怀念油果婆和她老头的故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