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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这位大婶的脸,在路灯照耀下露出痛苦的表情。她拦住了我。当时,我和儿子正要赶去吃快餐。我是个面目和善的人,在大街上常常被人拦住,被要求提供一点帮助。这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张痛苦的脸,有些是职业化的,有些确实是因为身处困境而面带焦虑。
我将手伸进口袋去掏钱,这天我心情很好,刚收到一笔稿费。大婶说话了:“大兄弟,我受了很大的委屈,你要帮帮我。”我掏出钱递给她,她摇摇头,想让我帮她告状,替她写诉状。
这一下难住了我,我不精通法律,而且法院也没有熟人,真的没法帮她。但想起作家贾平凹的一句话:“能帮别人的事就帮别人,不能帮别人的事,就倾听别人诉说。”于是,我试着去倾听。
路灯下,这位大婶用颤抖的声音,述说悲伤和冤情。听了半天,我在心里把她语无伦次的话整理一遍,概括出事情的轮廓:村里的一个恶霸强占了她家在公路边的一块菜地做宅基地,并且在纠纷中打伤了她的丈夫。
不能帮她,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倾听她的诉说,表达我的同情。同样的经过,大婶说了一遍又一遍。
说到第四遍的时候,这位大婶表情松弛了下来。突然,她转换了话题,说:“大兄弟,说了这么多遍,我心里舒服多了。你知道,对方很凶恶,村里人都不敢听我诉冤情,我闷在心里越想越气。来城里的路上,真想一头扎进河里死了算了。”
我说了一些宽慰她的话,为她出主意让她去请一个律师帮忙,并给她指明了当地几家比较有名的律师事务所。我知道我说的话,未必能为她彻底解决问题,但在舒缓情绪上,作用是明显的。看得出,此刻她已不再沉溺于悲伤和愤怒中,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我只能这样“帮”她。
我向她告别,向前走了一段路,大婶又追了上来,说:“大兄弟,你放心,我不再想去投河了。我要聘请律师打官司。”
我感到欣慰。痛苦像一筐石头,需要倾诉的人不堪重压,那么就通过倾诉卸给我一半吧。往往,倾听也是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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