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话剧《阴道之道》(Our Vaginas, Ourselves)对女权主义进行了坦诚而幽默的探索,富含中国特色,但当演员肖美丽在剧中发问,「你手淫吗?」时,观众在那一刻因尴尬而感到不知所措。 20多岁的肖美丽留着异常齐整的黑色波波头,她在一次采访中感叹,「很难让人回答这个问题!」她在谈到自己扮演老师的场景时说,「很多时候我都要自问自答。」
但在一次演出中,「一个女人却喊道『是的,很放松!』」肖美丽一边说一边回味那一刻。「她完全是自发的。」最近,在北京的一次演出中,肖美丽在一块白板前走来走去,要求「学生」回答问题。实际上这是一个只能让人站着的房间,里面挤满了大学生年纪的女人、一些年龄再大点的女人和几个男人。她说,「我以前的一个教授看完之后对我说,她很害怕我问她这个问题。」
《阴道之道》的制作人戢航称,这部打破禁忌的话剧是受伊芙·恩斯勒(Eve Ensler)的《阴道独白》(The Vagina Monologues)的启发,于今年1月份首次在北京同志中心演出,观众有50人。这部话剧的英文名字让人联想到女权主义经典著作《我们的身体,我们自己》(Our Bodies, Ourselves)。 该剧的作者是四个女人,素材来自十几个女性,她们去年秋天在一元公社围坐成一圈,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一元公社是北京一家非政府组织。 29岁的艾可是作者之一,她说,「这部话剧的写作真的只是记录而已。」她在一家大型社科研究所的出版社工作。 演出一直很成功。1月份以来,业余演员和剧作家已经在北京、天津和厦门表演了约10场,有时热情的观众多达150人,大家挤在小小的场地里,坐在一起扇着扇子,就像最近在北京当代MOMA艺术中心的那次晚间演出一样。 然而他们的表演规模一直受到限制。制作人戢航称,这部话剧的剧本内容不可能得到在正式剧院表演所必需的官方审核批准,因此只能在非正式场地演出。 她说,「我们真的很想去主流剧院演出,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要想通过审核,就必须对剧本进行删节。」她表示,剧本的内容太尖锐。 虽然这部话剧显然受到西方女权主义的影响,但之所以令人印象深刻,也让演员和观众感到兴奋的却是它的完全本土化,剧中独特的中国故事和紧凑的风格不时让人联想到富有传统北京幽默色彩、妙语连珠、语带双关的相声表演。本土化对这些艺术家来说至关重要。 「它对于我们非常重要,以至于难以言表,」艾可说。「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东西。」 目的何在?那就是把女权主义类的现场表演带到中国,这类表演带来了各种实话,以及与数亿人息息相关的话题。还有就是创造一个让个人发生转变的契机。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增强自我意识的重要实践,」艾可说。「个人转变是第一位的。」 本土化在第一幕就有清楚的体现。 「我要说:阴道!」两位叫做A和B的女演员用普通话说道。舞台上的道具很少。 B说,「我要用山西方言来说:阴道。」A说,「我用温州方言说:阴道。」 然后是湖北方言,随后她们共用10种方言说出了这个词。这个用观众家乡的方言说出来的、熟悉却很少听到的词引起了震动,让观众感到欣喜。 戢航说,这个话剧共有11幕,其中八幕由原始材料组成,还有两幕是恩斯勒《阴道独白》选段的中文翻译,另一幕则来自一个受该部美国话剧启发的较早的中国话剧。 肖美丽的部分和叫做「初夜」的那一幕都十分幽默。六名以A到F六个字母辨识身份的女子讲述了自己失去贞操的经过。 「我们开房后,」E叹道,「他拿了一张发票,」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打算用这次经历的花销抵税。观众哄堂大笑。在中文里,开房是性交的委婉语。 但是,话剧中也有十分令人紧张的内容,尤其是关于强奸、健康和堕胎的部分。 在最后一幕「我是妇产科病房的实习生」里,一名医学院的学生讲述了她在医院的经历:一个代表着中国文化中理想的无私祖母的老年妇女,拒绝治疗自己的妇科病,她说,「儿啊,别在我身上花钱了。把钱用来送我孙子上大学吧。」 这名学生还讲述了助产的经历和打掉女胎的可怕情形,她说,还有些年轻女性经常来堕胎,有时一年几次。 中国的堕胎率很高,我环顾观众时,发现他们笑意全无。我想,在场的相当一部分女性或许都非常清楚她在讲什么。
狄雨霏(Didi Kirsten Tatlow)是《国际先驱论坛报》(The 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驻京记者。
翻译:张亮亮、陈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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