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朝关系中的边境考量

还是那片枫叶

朝韩炮击事件以来，多个国家敦促中国施展对朝影响力，但是中国提出重新召开“六方会谈”，使很多国家大失所望。甚至中国国内很多网民，也激烈地表达了“抛弃朝鲜”的言论。有时候我们在研究中朝关系的时候，往往过多期望高层决策或表态，而忽视事件背后的前因后果。或者说我们在研判中朝关系的时候，仅仅局限于单一事件，而不能把它放入一个大的环境里去衡量，结果往往会受事件的本身所牵制。所以本文将以中朝边境延边地区为基点，来解读中朝双方在边境的考量，展望今后边境地区在中朝关系中的作用。或许这是一次有益的探索。

　　一、后金正日（或金正恩体系）时代，边境地区可能面临的压力

　　1.朝鲜一旦崩溃，出现的难民潮将进一步导致民族地区的变动。

　　通过金正日的健康问题、金正恩的迅速接班，以及延坪岛炮击事件，显示出朝鲜在外交和军事上的异常强硬。而这种强硬，其实折射出其内部斗争的残酷性。在未来一段时间，金正恩的接班并不会太顺利，或者说朝鲜政局必然有一场血雨腥风。朝鲜一旦动荡，脱北者和难民将会激增。有学者估算，涌向中朝边境的难民可能达30万之多，届时将大大增加边境地区的经济发展、社会治安、社会稳定等方面的压力。特别是对民族关系的影响，边境地区同为朝鲜族，难民的增加将会对民族关系、民族团结带来极大的考验。另外清华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李希光曾撰文指出，预测将来北朝鲜出问题，延边可能会出现一个科索沃，从而导致延边或者独立，或者回归朝鲜半岛统一后的大韩国。我想这绝不是危言耸听。2008年的西藏骚乱、2009年的新疆骚乱，虽然事态即刻平息，但是其背后表现出的能量和民族裂痕还是惊人的，这也充分说明了民族问题在中国的敏感性和重要性。民族问题往往会牵扯到政治稳定、边疆发展、国际关系等等，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2.朝鲜政局若是稳定，将会继续大打核武牌，直至美朝、美日关系正常化。但是频繁的核试验严重影响了边境居民的身体和生活安全，乃至为以后中朝关系的变动埋下伏笔。朝鲜拥有核武器应该是既定的事实，可能只是在时间和技术上有待检验。但是朝鲜众多的战略设施都修筑在距离中朝边界不足100-200公里的纵深。其中前两次进行的核试验，所带来的核污染问题，包括对土壤、水、大气、人体等污染，目前尚未有权威部门作出公开报告。日后如果技术上稍有不慎，导致核泄漏，其带来的后果可能无法估量。从苏联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电事故的直接后果分析，即使是核电站事故发生之后，处于可控状况的有利条件下，周边100公里的乌克兰地区都遭到了极大的放射性污染，300公里境内的乌克兰、白俄罗斯地区也遭到了放射性污染，这一年的庄稼收割都受到极大影响。500-800公里的波兰落下了放射性灰尘！朝鲜在核问题上的一意孤行，日后必将会成为影响中朝关系的一个绊脚石。

　　二、中国当前的应对措施

　　中国方面除了在边境地区加强硬件设施的建设，我们还应该关注一下自2009年开始实施的长吉图开发开放先导区战略。笔者认为长吉图战略应该还有两层含义值得进一步去解读：

　　1.通过长吉图开发，夯实延边经济基础，促进延边经济可持续发展。延边地区的经济以外汇收入为主。在2006年的时候，其外汇收入就达到当时财政收入的3倍。可见其经济来源过分依赖外汇收入，也从侧面表现出当地经济基础的脆弱性和经济来源的不稳定性。当地居民一般赴韩日进行劳务，日后中国一旦同这两个国家交恶，势必会导致延边地区的经济、就业、社会稳定等方面面临重大压力。长吉图战略的提出，有利于东北亚各国的区域化合作，进一步发挥延边地区的前沿和窗口作用，为当地经济的内发性、可持续性注入强大活力。经济结构的优化、经济基础的夯实、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必将会为边疆稳定、民族和谐提供有力的保障。同时也为朝鲜可能在政局动荡时期带来的难民潮，提供坚实的经济后盾和承载力。

　　2.中国能掌握朝鲜的经济命脉，但是对朝鲜政局的变动，没有绝对的控制力。朝鲜政局的何去何从，本质上取决于朝鲜当局和朝鲜人民的抉择。中国提出长吉图发展战略在对朝鲜层面上，笔者认为可以解读为：中国对朝鲜经济的有益引导，力求在中朝边境打开朝鲜经济改革的缺口，以此实现朝鲜经济的平稳过渡和转型。中国的改革开放，就是先从经济改革入手的。朝鲜经济上的平稳过渡，必定会大大减轻边境地区的压力。

　　但是任何政策的制定都是一把双刃剑，我们只有充分分析其利弊，才能使其趋于合理和具有生命力。应该说中国的长吉图战略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好的，也存在现实意义上的一定可操作性。但是笔者最为担心的有以下三点：

　　一是俄罗斯害怕中国东北地区的迅速发展，会对其在远东地区的利益构成威胁。因此对中国的长吉图开发和出海口方案，只求近期利益，没有长远考量。

　　二是长吉图的开发开放已上升为中国的国家战略，前景可谓一片光明。但是朝鲜会不会把租给中国出海口，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遏制中国东北地区的进一步发展。朝鲜以前就把新义州、罗先等地区作为开放试验区，但是效果并不好。这次在对待中国的长吉图战略，会不会只是权宜之计，当作当前巩固金正恩体系的一种手段，待其政局稳定后，又会重蹈覆辙。可以说出海口问题，一直是中国东北地区进一步对外发展的“命门”。俄罗斯和朝鲜也都深知这一点，相信在今后的发展中，此问题还会波澜不断。

　　三是如果长吉图开发开放战略，顺利引导朝鲜经济的平稳过渡，那么就会盘活整个朝鲜经济、社会和政治，当然也会对中朝贸易、边境发展产生积极的作用。但是朝鲜经济的发展，必然带来另一层面的影响，那就是朝鲜半岛统一的成本会大大降低，今后朝韩统一的道路，则会顺利很多。但是中国最为担心的就是朝鲜半岛统一后，新的政权对中国的态度以及朝鲜半岛是否还能充当中国的战略缓冲地带。历史和事实证明，在大国林立的四周，朝鲜半岛想要坚守中立，几乎是不可能的。历史也同样证明，100多年前的甲午中日战争，60多年前的日军侵华战争，日本无不是通过朝鲜半岛作为跳板入侵中国。只要这种潜在威胁还继续存在，只要朝鲜半岛这种战略地位还需要存在，中国就不会轻易对朝鲜说放弃。

　　通过对边境地区未来可能面临的变动，进行分析和评估。这就要求我们在制定对朝政策时，既要清醒，又要有战略眼光。既要对朝鲜采取适当和必须的措施，又要给朝鲜付之以必要的压力；同时还应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持续性，又要经得起突发事件的冲击。在突发事件面前，不能简单地表达“抛弃”或“维护”某一方。我们只有正确研判国际形势，正确把握中朝关系，积极维护国家利益，方能驾驭全局，方能经得起历史和实践的检验。

　作者：liuwei  来源：http://www.zaobao.com/forum/pages3/forum_lx101220e.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