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律师印象

郑瑟

来源：法治周末  

作者：薛洪涛

　　9月10日，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举办的“中非投资贸易法律研讨会”上，记者见到了20多名非洲律师，他们来自非洲13个国家，如南非、尼日利亚、乌干达以及津巴布韦等。其中7名非洲律师还在研讨上发言，介绍本国的投资法律环境以及投资风险防范。

　　来中国学习的非洲律师

　　这20多名律师全部是“中非法律人才交流项目首期研修班”的学员。研修班由北京外国语大学举办，并由北外法学院承办，是首个面向非洲法学法律界人士的培训班，学员将在北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课程学习，了解和掌握中国法律体系、法治建设、法律文化等情况。

　　作为研修班项目的具体负责人之一，北京外国语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姚琦主要负责项目的专业研讨板块，姚琦向法治周末记者介绍说，本项目的设计与目标，是为服务中非新型战略伙伴关系，为向中非合作框架提供法律保障，以创造中非合作的良好法律环境。

　　据了解，在研修班开办的同时，北京外国语大学还设立了中国—非洲法律研究中心以及中国—非洲法律培训基地。9月26日，北外法学院还将筹办“中非投资特色争端解决机制法律研讨会”。

　　法治周末记者采访了毛里求斯杜弗法律顾问及律师事务所主任埃尔维·杜弗先生，他告诉记者，几十年来，其家庭与中国有着深厚的感情。虽然毛里求斯是非洲的岛国，中国企业也不多，无法在资源、经济等领域与中国开展广泛合作，但一定会在中非法律合作中扮演沟通桥梁的角色。

　　在姚琦的印象中，中年律师杜弗，深沉而严谨。他对任何感兴趣的，或者认为可能是比较重要的中非法律问题都保持极高的关注度和刨根问底的劲头。同时，他也会经常根据自己执业经验，非常有见地地与授课老师进行互动、切磋观点，求证讯息。

　　给姚琦留下深刻印象的第二位律师是来自南非的达伦·胡律师，他不仅是个体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同时也是位精明的商人。他既有律师特有的严谨，其准备会议发言材料时精益求精，甚至临场还强调要尽可能多地展示其律所以及律师业务PPT材料；同时，又不失商人的灵活度，会很轻松的去争取与每个人的互动，并扑捉商机。

　　湘潭大学非洲法律与社会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洪永红向法治周末记者介绍说，非洲的律师制度主要是从西方移植过来的，是欧洲殖民者强制引入非洲的。在非洲国家独立后，大多继承了这种西方模式的律师制度。“其实要成为一名非洲律师还是比较难的，条件比较高。”

　　据了解，在南非，要获得律师执业资格必须年满21周岁、具备法律服务能力和良好的品格；同时必须获得法学学士学位；此外还要求，必须是南非公民或者在南非有合法永久居住权并经常居住在南非。

　　据介绍，非洲律师分为国家律师和私人律师。国家律师主要从事刑事检控和国家需要的其他法律事务。私人律师则需经注册登记才可开业。但非洲的律师事务所不像我国必须三人以上职业律师合伙才可开所。非洲除合伙制律师外，单个律师也可以开所。

　　非洲律师面面观

　　参加研讨会的黄永华律师来自京都律师事务所非洲法律中心，该中心也是本次研讨会的协办单位之一。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黄永华首先给记者讲述了他与非洲律师合作的两个实例。

　　一个是国内某国有建筑企业的尼日利亚建筑项目，该项目要通过西非银行融资，而银行需要国内的母公司对该项目进行担保。由于该项目标的大、工期长，且涉及到的法律部门较多，所以京都律师事务所非洲法律中心找了一家尼日利亚律所合作。这家尼日利亚律所的总部在英国，律师都是尼日利亚籍，该律所指派了由金融、建筑、环保等部门组成的律师团队为项目提供法律服务。由于该律所有着深厚的英国背景，再加上这些尼日利亚律师基本上都在英国的名校受过严格的法学教育，不管是从专业水准还是英语水平来说，基本上和欧美律所的律师没什么区别。

　　而另一个在南非的矿山收购项目则没有这么幸运，这一项目标的也很大，所以黄律师选择了一个规模较大的律所，该律所还有讲中文的律师。但是后来黄律师发现交给他们的合同完成时间较长，而且质量也不高，原因在于该律所将交给他们的法律事务转包给了另外一家规模很小的律所，这一家律所做完的法律文件有些就直接交付给黄律师了。为了项目的安全考虑，黄律师不得不更换了一家律所。

　　黄永华认为，非洲律师的专业水平及素质，整体来说还可以。很多涉外律师都在欧美国家受过正统的法学教育，在学习过程中都会涉猎到中国企业对外投资所涉及到的法律问题。所以与非洲律师合作，只要能互相尊重且充分沟通，一般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姚琦也持同样观点，他告诉法治周末记者，非洲律师在专业能力、职业素养方面，是有保障的，开展国际化法律业务合作也有不错的基础。在他看来，非洲律师学员，性格普遍外向、有很好的沟通能力与技巧，非常务实。同时，非洲律师强烈关注中国的市场化进程和法律制度。他们认为赴非贸易、投资的中国商人和企业是他们法律服务的潜在、优质客户。

　　在研讨会现场，有中国律师提到，与非洲律师合作需要注意他们回复邮件比较拖延，电话也很难随时联系上他们，话音未落，三名非洲律师同时举手，要求发言。三位非洲律师异口同声地反驳了这位中国律师的观点，并解释称是中非之间存在时差的缘故。

　　但洪永红告诉法治周末记者，虽然非洲律师的整体素质和专业水平都很高，也很敬业，属于当地的精英阶层。但非洲人对律师有一定的偏见。当地民众对律师的印象并不太好。他们认为，律师都是骗子。而非洲大多数律师没有来过中国，对中国不太了解。当他们来到中国后，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成就让他们大为震惊。很多第一次来湘潭大学的非洲律师，发现学校如此之大，把它称做“大学城”。这些非洲律师很愿意与湘潭大学合作，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有些年轻的律师，甚至愿意在湘潭大学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

　　如何找到非洲好律师

　　中国法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鲍绍坤在研讨会致辞时指出，2013年，中非贸易额达到2100亿美元，中国已经连续5年成为非洲第一大贸易伙伴国。在中国和非洲经济快速发展、贸易合作不断加强的同时，经贸纠纷摩擦也不可避免地会增多。

　　运用法律手段定分止争，客观、公正地解决中非之间的经贸纠纷，选择靠谱的非洲律师就显得非常重要。姚琦也认为，赴非企业必须重视非洲律师的价值，因为任何国家的法律都有其本身深刻的政治、文化、历史的因素，只有本土化的法律工作者才能较为精准的把握。

　　优秀的非洲律师也能非常务实地为客户解决所面临的法律问题。作为中国投资者，也更有必要让了解非洲情况的中国律师与非洲律师去直接接触合作，这样才能更好解决企业问题。

　　具有多年中非投资贸易法律经验的黄永华律师告诉法治周末记者，非洲律师的作用是不可取代的，所有的非洲国家都有自己的特色，有很多非洲国家的法律体系里甚至留有很多氏族部落的习惯法，让一个中国律师去深入了解50多个国家的名目繁多的法律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而非洲律师对于中企项目的成败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

　　非洲律师所能做的工作是方方面面的。当项目落地时，对于合作伙伴的尽职调查、金融构架的搭建、公司治理结构设计以及公司的日常经营都离不开非洲律师接地气的服务。当项目出现纠纷需要向当地法院或者仲裁机构寻求司法救济时，本地律师的作用更是不可或缺，因为他们对争议解决的程序把握以及对于社会关系的拿捏都是外国律师不能企及的。

　　如何才能寻找到合适的非洲律师，黄永华建议通过一些律师联盟来寻找，如京都律师事务所合作的ALN(African Legal Network)，该联盟在非洲二十多个国家都有签约律所，该联盟通过这些约定对这些律所进行约束。

　　如果一时找不到接地气的律所，则寻找项目所在国的国际律所分所，如SNR DENTON， Norton ROSE等，它们在非洲很多国家都有分支机构，这种律所在服务流程及质量等方面都有一套完备的全球体系，唯一的缺点就是费用相对会高一些。而如果项目非常重大，也可以通过项目所在国驻华大使馆获取律所信息。

　　如何与非洲律师合作

　　找到非洲律师以后，就面临着与非洲律师的合作问题。姚琦建议，在合作过程中，既要注意民族、传统的因素，更要考虑到某些非洲国家在法律制度方面还不完善。因此，与非洲律师合作，首先要建立在严谨的法律操作意识和流程安排之上，不要试图谋求短期的、非常态的市场利益。

　　洪永红告诉法治周末记者说，在与非洲律师合作时，一定要真诚，同时要严格按照法律和合同办事。要“先小人，后君子”，千万不要搞“君子协定”。否则不仅经济利益受损，还会被对方看不起，说我们没有专业水准。同时，在非洲打官司，如果对方是当地人时，要注意防范你聘请的当地律师与当地当事人合谋。去年洪永红在埃塞俄比亚访学时，就遇到过类似情况，搞得中方当事人叫苦连天。

　　近年来，洪永红一直倡导并促进成立“中非联合和解、调解和仲裁中心”，同时他也在共同推动非洲的仲裁机构吸收中国的仲裁员。洪永红建议，在非洲遇到经济纠纷时，最好通过和解、调解和仲裁方式解决。目前南非仲裁基金委(Arbitration Foundation of South Africa)和开罗地区国际商事仲裁中心(Cairo Regional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Arbitration)都已经吸收了中国仲裁员，他本人也是这两个中心的仲裁员。这两家正好一南一北，企业可以就近选择。

　　黄永华律师则提出，不能过度依赖非洲律师，正真了解中国文化及需求、保护中方投资者的利益的只能是中方律师，因而中方律师应该从整体高度对项目进行把控，一些关键的合同以及合同的关键条款中方律师必须严格把关。此外，还要注意与非洲律师签署保密协议，而且在该协定里还要包括利益冲突避免条款，杜绝同一律师团队或同一个律所同时为项目合作方服务，因为这两方的很多利益往往是相互冲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