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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一切问题都可以回到一个支点上——如何看待需要。
最好像佛陀那样,看破并放下一切欲望。
但是,作为凡人,我们戒除不掉,并因而围绕着需要有了这样一对矛盾的心理:
1)需要是有罪的
2)我有需要
所谓的坏人或小人,似乎没有了第一部分,而只剩下“我有需要”。
但是,这并不是真的,他们仍然有第一部分,只是他们会将第一部分传递到别人身上——你这么笨蛋,活该被我利用。甚至更严重的时候,坏人剥削了好人后,还要将好人杀死,因为“你这么笨蛋,你该死!”
这时的杀死,是负罪感的一种绝望的转移。
相比之下,所谓的好人,似乎没有了第二部分,而只剩下“需要是有罪的”。
但是,这也不是真的,好人仍然有需要,他会有巧妙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需要。
什么方式呢?通过满足别人。
譬如,一个对自己节俭到苛刻的妈妈带女儿去超市,说,挑吧,你爱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女儿买了自己喜欢的零食后,妈妈有特异挑了一些更昂贵的。
但回到家后,妈妈突然间看女儿吃零食的样子很贪婪,于是爆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家日子多难过,你为什么这么贪婪?!”
豆瓣“父母皆祸害”小组中,一个网友跟帖说,一次他拒绝了妈妈给他买的衣服,妈妈爆发了,“你还不如去吸毒,吸毒的话你还会需要我的钱。”
这两个例子中,妈妈是好人,她们压抑自己的需要,显得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需要,但她们通过过度满足儿女的需要来释放自己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求,然后又将“需要是有罪的”的这种感觉转移到儿女身上。
大学的时候,我喜欢一个女孩,觉得她就配得上用最好的一切,甚至我想象挣很多钱,然后让她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但同时,我又觉得她是个“坏女孩”。
我是一个好人,好人其实很多时候蛮卑鄙的。
中国古话说“饮食男女”,这是两个最基本的需要。如果说饮食的需要是有罪的,那么男女的需要就更是如此了。围绕着性,我们的内心、我们的文化、乃至全球每一角落都有种种显露的、隐藏的罪恶感。
但是,性的需要和饮食的需要一样难以戒除。
那么,怎么办?
最好的一个办法是,我勾引出你的性需要,你因而来欲求我,我也顺带得到满足了,但我却说,你是坏蛋。
一些电影中,岳不群们找了妓女后,狠狠地折磨她们,甚至虐杀她们,就是这样的心理。
那些专门杀妓女的连环杀手们,他们也是这样的心理。
这是极端的表现,在生活中不多见,但一般程度的表现,却是比比皆是。
读研究生时,一天突然对调情有了一个定义:两个人,不动声色地调动彼此的情欲,而自己不为所动,谁先动了情欲,谁就输了。
情欲是有罪的,情欲是不可遏制的。所以,通过勾引对方的情欲来释放自己的情欲,又通过打击对方的情欲来转移自己的罪恶感。
男人觉得是女人唤起了他们的情欲,所以,在非洲的极端男权社会,要对女性进行割礼,将女性的性敏感部位割除。但其实,他们最应该做的是阉割他们自己。
在这种文化下,性是有罪的,性的罪太重了,自己承受不了,所以要把这种负罪感转移到别人身上。因为是男权社会,可以更理直气壮地视红颜为祸水。
然而,他们知道,这样做并不能消除自己心中的情欲,所以他们这时会变得更暴虐。
关键不是消除性,关键是认识围绕着性的负罪感。
女性因而有了很矛盾的心理,男人将她们视为性对象,但男人又希望她们彻底没有性欲,最好永远是纯洁的。
因而,女人就要表现得是清纯的,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有性欲的。
一个女孩领悟到这一点后说,她一直喜欢坏男人。原因是,坏男人会小小地不顾她的抗议,而稍稍有点强硬地和她发生关系,这其实是她想要的。但好男人不同,好男人会很照顾她的感受,所以,当她表达抗议时,他们会真的变成好男人。有时,好男人也会控制不住有一点硬来,但事后,好男人会很愧疚,结果以后他们会变得更加好男人。如此一来,她的潜意识深处会有一声叹息。
对于我们凡人而言,我们真的需要学习,看到自己围绕着需要而建立起来的负罪感,然后带着负罪感去满足自己的需要。
不过,进一步来说,这的确又是等而下之的境界。
心理学与佛教都说,关系就是一切。马丁•布伯则说,关系有两种,一种是我与你,一种是我与它。
当我将你视为满足我的需要的工具与对象时,这一关系就是我与它。
当我没有任何期待与目标,带着我的全部存在与你的全部存在相遇时,这一关系就是我与你。
刚刚,有快递员给我家送了一份快递,我收了快递后说了一声谢谢。他走之后,我回忆时发现,尽管事情是刚刚发生的,但他的样子已然非常模糊。
因为,我和他没有相遇。
对我而言,见面那一刻,他就是一个“快递员”,满足了我正在进行的一种需要。如此一来,我就没有拿出我的全部存在去碰触他,于是他对我而言就是很模糊了。
想到这一点后,我看我最爱的阿白,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刹那间明白,尽管它对我而言是很清晰的,但我与它仍然是以一种需要与被需要的方式来建立关系。对我而言,我喜欢它的可爱,于是它一直扮演可爱与我打交道。
那一刻,我忽然间好像穿透了这一切,看到了阿白的全然存在。
很有趣的是,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阿白与我形影不离,我走到那儿它跟到那儿,而这时我们彼此之间是没有任何需要的。之前,这种事只发生在它需要我时。
我也想起一次在飞机上遇到的一个帅哥,他至今还在我脑海中无比鲜明,我还清晰地记得,他和任何一个人打招呼时,都是全神贯注,他的眼睛会真诚地全然地看着你。看到他这样对空姐打招呼,我想,哦,这小子,他估计什么样的女孩都可以追到手。
接下来,当他也这样看我时,我明白,他这不是一种人际交往的技巧,而真的是一种境界。
需要是有罪的。
所以,我们想戒除需要。并且,你会看到,需要总是与被需要在一起,它们势必会在关系中呈现。
那么,是不是我孤家寡人时,这个罪就没有了。
所以,很多修行的人会斩断关系,独自一人待着。
这是一条路。然而,当境界不到时,独自一人待着会受到两个挑战,一个是饮食,一个是男女。饥饿甚至会让胃液变得贪婪而吞噬掉自己的内脏,欲火也可以让一个人走火入魔。
也因而,我们会不断听到,如何如何厉害的修行者借修行的名义大搞男女关系。
孤家寡人常常是一个奢望,需要或欲望总是会逼迫你去建立关系。
因而可以说,需要或欲望是一个粘着剂,将我们彼此粘到一起。当我们尚未找到真我,感受到我与你的那种全然链接前,需要或欲望就是一种将我们彼此粘到一起的力量。
弗洛伊德说,性与攻击的需要是人类的两大本能。
现代客体关系则说,关系才是一切。
也有心理学家整合了这一点,说既有需要,又有关系,需要驱使着我们建立关系。
今天,我想我自己是想明白了这一点。
只是,因需要而建立的关系,我为自体,你为客体,这是一种我与它的关系模式。或许,这才是原罪之源头,将神圣的我与你的关系降格为我与它,这时会有愧疚。
也许,我们是可以在这种关系中前行,不断看到它们的意义与空,而走向我与你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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