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等国家必须尽力避免“资源诅咒”

郑瑟

　　凯恩斯曾经说过，“当事实变化时，我会改变我的想法。”在肯尼亚和东非，事实已经变化，决策者的想法也应该变化。

　　非洲国家大多资源丰富，却往往反受其害。肯尼亚必须从中汲取教训，防止其丰富的石油资源成为东非迈向货币联盟的羁绊。我做出这样的估计并不是信口开河，肯尼亚要面对的诱惑太大了，事实证明许多发现了丰富油气资源的非洲国家，如尼日利亚、赤道几内亚等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败问题。突如其来的石油资源和从天而降的大量财富，极有可能削弱政府的力量，政治家们会被这些东西迷花了双眼。

　　一些非洲国家都有着独裁、贪污、内战等声名狼藉的纪录，这些肮脏的动作点破了一个迷思：非洲国家政府管理存在漏洞。其实不少学者都对非洲的治理失灵大摇其头，认为统治阶级贪腐独裁，而社会内部又分歧对立，以致国家发展停滞甚至内战连年。

　　难道探明石油不会带来正面影响吗?有!对肯尼亚而言，会主要体现在其国际收支账户上，即该国昂贵的石油进口将被减少，2010年该国石油进口额为27亿美元，是肯尼亚所有产品总进口量的22%。如果证实储量庞大，那么还有可能开始出口，不过这也是后话了。同时，石油还可以为肯尼亚带来更多工作机会，尽管长期的工作可能会很有限，但总比没有强。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木已成舟，原油出现在了眼前，那么一切就要从最实际、最正面、最乐观的角度发展，肯尼亚应该利用这笔丰富资源，最大程度地给国家经济做出贡献。

　　现在，肯尼亚等国家必须尽力避免“资源诅咒”。“资源诅咒”过去一再发生，因为能源资源带来的收入增长，将导致政局动荡以及寻租、腐败的发生，同时刺激实际利率升值和工资增长，破坏其他经济部门的竞争力。摆脱“资源诅咒”的关键，在于牢牢控制石油收入并进行合理投资，从而将这些地下资产转换为能刺激经济发展的地上资产。

　　肯尼亚要明白，首要任务是要增加政府的管理透明度和责任力度，并制定相关石油政策，这将是该国石油发展的希望。作为最民主的非洲国家之一，肯尼亚在提高政治透明度这方面先声夺人。该国计划制定铲除腐败的新法案，加大贪污受贿的惩罚措施，确保其不会成为该国石油收入的流失渠道，让所有人明白石油收入是肯尼亚国民共有的。

　　而紧缩货币政策也是肯尼亚的计划之一。我们都知道，石油生产的一个结果就是货币流动性会变强，这会冲击非石油部门和消费者的购买力，因此为了避免在外流通的货币量太多，政府必须精心调整货币政策，如加息或是收紧货币供应量，来抵消这种风险。

　　在非洲，石油的开采大多由外国公司负责。因此，只有设计好税收制度，才能确保东道国留住合理的利润份额。表面上看，对利润课税是个不错的选择，实际上，这只会鼓励石油生产者将利润转移到避税港。而特许费，即对每一桶生产出来的石油征税，是更行之有效的税收方式。石油价格容易出现巨大波动，因此，税收机制必须确保政府和石油公司分担价格波动时的成本和收益。

　　肯尼亚的下一个挑战，是如何将税收投资于急需建设的基础设施项目，包括公路、医院和学校。在挪威等高收入国家，可以通过借款为这些项目融资，从而把石油财富节省下来投入主权基金。肯尼亚则相反，借钱融资的代价太大。因此，石油资源提供了重要的夯实经济增长和发展基础的机会。

　　当然，基础设施建设就像一场马拉松，起始阶段最好不要跑得太快，新公路必须与已有公路连接起来。因此，投资应该是渐进的，这意味着暂时要把一些石油收入储存在国外。

　　在这个过程中，肯尼亚必须避免重蹈加纳的覆辙。2007年，加纳沿海发现了40亿桶石油，并于2010年投产。2011年，根据全球经济学家(包括我们)的建议，石油收入管理法(Petroleum Revenue Management Act)将这笔财富按照消费、投资和离岸储蓄等进行了分割。

　　但是，在去年的总统选举中，加纳的经济局面开始恶化。随着选战进行，燃料补贴支出巨大，公共部门员工薪酬也增加了47%，加纳经常项目赤字节节攀升。在发现巨量石油资源的发展中国家，这种情况极其常见。

　　但加纳也有好消息。尽管政府支出大增，其中央银行仍然稳定了通胀，控制住了商品和服务的价格。强调价格稳定在非洲是很罕见的，事实上，这也是肯尼亚缺少的。

　　确保价格稳定正变得前所未有地重要。东非共同体(East African Community)成员国领导人将签署一份计划，预计最早在2015年建立覆盖1.5亿人口的货币联盟。但肯尼亚新发现的石油储量，将让这一计划变得复杂，因为巨量资本流入将导致肯尼亚总体价格水平上涨。如果东非央行提高利率以抑制肯尼亚的通胀，那么货币联盟中的其他国家失业率将升高。

　　欧债危机展示了由不同发展阶段国家组成的联盟可能面临的风险，这就像是让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与世界纪录保持者同台竞技。

　　2000年以来，肯尼亚和东非共同体便开始追求货币联盟。但肯尼亚和其他地区新近发现的巨量自然资源储备，应该让官员们重新思考这一目标。各国央行需要一定的灵活度，以适应快速变化的经济结构，避免选举导致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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