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华殿,明朝为太子摄事之所;二○○八年起,辟为故宫博物院陶瓷馆
逃学的皇帝
明弘治十一年(公元一四九八年),朱厚照八岁,开始在文华殿「出阁讲学」。那时的朱厚照,学习成绩优异,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明史》说他:「性聪颖,好骑射」,「前天讲官所授之书,次日便能掩卷背诵。数月之间,已将宫廷内繁琐的礼节了然於胸。」
明朝太子,最早五岁、最迟十三岁就开始接受儒家经典教育,叫「出阁讲学」,出阁讲学仪式就在文华殿举行,此後,文华殿的东厢房就成了太子的学堂,由皇帝选派的师傅讲课,这才是真正的「陪太子读书」。标志太子成年的冠礼也在文华殿举行。皇帝出巡,或者卧病,不能行使权力,就由太子作「代理皇帝」,办公地点也是文华殿。因此,文华殿也被称作「太子宫」,也称「东宫」。
文华殿宫区在紫禁城东路,东华门内,金水河自太和门广场蜿蜒而来,流向东北,进入文华殿区,化作文渊阁前的一泓水池,又转向东南,从城墙下汇入护城河。宫区的前殿即文华殿,南向,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因为是太子宫,根据五行原则,东方属木,因此将太子宫安置在宫殿东路,而且建成绿琉璃瓦顶,代表万物生长,阳气充足。
朱厚照在文华殿学习期间,学生家长弘治皇帝曾多次前来问视学业,朱厚照率领宫僚趋走迎送,有模有样。孝宗和大臣们都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以他的资质品行,将来会成为一代明君。
但事与愿违,这样的「三好学生」,不仅没有成为一代明君,相反成了明朝历史上有名的混世魔王。这转变,犹如一个节妇迅速变成一个荡妇,让人不知所措。
朱厚照十五岁即位,年号:正德。即位之初,他就玩猴骑犬背的游戏,还在奉天殿(今太和殿)燃起爆竹,一时猴跳狗走。还领着一班同样年龄的太监在大殿前踢足球(「为角蹋之戏」),正德九年(公元一五一四)年正月,他在乾清宫滥玩灯火,引发火灾,他匆匆忙忙赶往豹房,路上回望冲天火光,竟然戏笑着说:「好一栅大焰火」。
有一出京戏《游龙戏凤》,说的就是朱厚照逃出宫阙、调戏民女的故事。这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他不安於作宫殿的囚徒,「数离深宫,驱驰於外,有时侍卫之臣不知所在」,令满朝文武齐动员,寻找皇帝的下落。他的父亲弘治小的时候曾经是宫殿里的「隐形人」,偷偷藏匿在宫殿里,此时正德却要做一个更彻底的「隐形人」,与朝臣们玩藏猫猫。
他出宫的原因,一是想完成他的英雄梦,去前线杀敌——所谓的敌,主要是指塞外的蒙古人。比如正德十二年(公元一五一七年)八月初一早上,上朝的官员们连皇帝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岂知皇帝此时已经溜出德胜门,直奔居庸关,「欲出居庸关巡宣(府)」。第二天,梁储、蒋冕、毛纪三名内阁大学士才得知消息,追到沙河镇,却未见皇帝踪影。巡送御史立刻下令,绝对不许把皇帝放出关去,同时上疏皇帝,说:「臣职守关,陛下即欲出,臣万死不收奉诏。」正德只能无「功」而返。
原因二,当然是「游龙戏凤」,寻找艳遇,《明史》上的说法是「大徵女乐」,「女乐」,就是官妓。正德生命最後一二年痴迷的刘氏,就是这样「徵」来的。刘氏送他的簪子,他永远带在身边,如召唤刘氏,派去的人必须带着簪子,否则不足为信。着名的「豹房」,原本用来蓄养珍禽异兽,到正德手里,珍禽异兽变成了各色美女──各种肤色的美女,成为淫糜享乐的大本营。
文华殿还有一项功能,就是为皇帝进行「经筵进讲」。根据朝廷的规定,每年二月中旬到四月下旬、八月中旬到十月下旬,都是儒臣向皇帝授课的时间,称「经筵进讲」。「经」,是指儒家的「五经」,即《诗》、《书》、《礼》、《易》、《春秋》;「筵」,是竹席,引申为座位、讲席。总之,皇帝要在这些指定的日子里,到文华殿「接受再教育」。
大臣们试图把正德拉回到文华殿,继续他的学习生涯。就在朱厚照登基那一年,十月里,刘健上疏说:先帝去世以来,进讲一直没有恢复;原来考虑到「梓宫在殡,圣孝方殷」,便将此事搁置下来;眼下,丧事全部料理完毕,天气即要转寒,再拖下去,进讲就要等到明年才能恢复,因此,无论如何请求於十一月初三重开日讲。正德推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去听讲,但学习态度很不积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维持月余,即「以天寒暂免」。
正德元年二月,举行了朱厚照当皇帝後的第一次经筵进讲,由李东阳、谢迁分别讲授《大学》首章和《尚书.尧典》首章。但到三月份,刘健又上奏章,说今年二月二日肇开经筵,「然自开讲以来,不时传旨暂免」,统计下来,一个多月里「进讲之数才得九日而已」,皇帝的学习态度,被形容为「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正德二年三月,李东阳最後一次上疏谈「进讲」;此後,《实录》再无这类记载,说明对於皇帝的读书学习,大臣们已经不愿再提了,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无趣。
【华发网根据大公报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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