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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夏加尔画作《在维切布斯克之上》
最近,我一直为翻译夏加尔的传记而忙碌,也时常留意博物馆或画廊举办的夏加尔展览以及坊间的评说。一场名为「俄罗斯先锋艺术在维切布斯克,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二二年」的回顾展正在纽约犹太博物馆举行,展出夏加尔(Marc Chagall)、利希兹基(El Lissitzky)以及马列维奇(Kazimir Malevich)等知名艺术家的创作,回溯一战期间及其後数年俄罗斯画坛曾经历怎样显明而富戏剧化的革变。
那些年的故事,要从夏加尔在故乡维切布斯克开办的美术学校谈起。一九一七年十一月,俄罗斯爆发「十月革命」,推翻旧政权,建立布尔什维克领导的新政府。那场激进决绝的革命,不单对於当时社会及民生景况影响深远,亦在相当程度上改变了二十世纪俄罗斯艺术的面貌。当时,为庆祝革命胜利,政府邀请数位艺术家创作雕塑作品,而为了与此前所谓资产阶级式的、崇尚繁复与华丽的审美口味区隔开来,不少艺术家转而以抽象的、充满简约几何图样的作品,表达对於破旧立新的、积极变革的向往。「构成主义」因之而来,并将利希兹基与马列维奇等人推至先锋艺术的最前端。
当时的夏加尔虽说不曾受到「构成主义」的明显影响,却也感受到新时代崇尚革新的热烈情绪。在圣彼得堡以及巴黎游历数年之後,他於第一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时回到故乡维切布斯克。应和变革的时代背景以及新政权服务大众的价值取向,夏加尔担任当地艺术委员,还创办了一所美术学校,不收学费,面向公众开放,不分年龄与背景均可入校。学校於一九一九年一月成立後,夏加尔为学校请来的两位知名导师,正是利希兹基与马列维奇。
从一九一八年第一届学生入校到一九二二年毕业,那四年间的维切布斯克可说是见证了俄罗斯先锋艺术发展的繁盛景象。尽管为了配合新政权创作一系列政治宣传画,利希兹基仍然凭藉那些政治意味浓郁的画作,对於非写实的、抽象及现代的创作风格做出积极探索。几何式简单而纯粹的构图,去繁就简的设色,以及画作背後探讨「纯粹」与「绝对」的哲思意味,这些不单成为「构成主义」的创作取向,也为俄罗斯先锋艺术的发展开拓局面。马列维奇作为UNOVIS(新艺术联盟)的主要推动者之一,不断借助绘画、海报、书刊插画以及装置与设计作品等,寄托他对於新时代的想像。
据说,当时马列维奇与利希兹基每每上课,班上总是座无虚席。由於基德克尔(Lazar Khidekel)等学生的应和与推动,加之UNOVIS成员的展览在全国各地的美术馆出现,崇尚抽象的创作潮流绵延开来,这显然与夏加尔本人的期望并不相符,毕竟,他的那些动辄以梦或奇幻为主题的创作,虽说并不依循十九世纪浪漫主义那种写实路向,却仍旧不曾披上抽象的外衣。
因为夏加尔与崇尚抽象创作的马列维奇等人裂痕渐生,加之挂念存放在巴黎的画作经历战争会否完好保存,夏加尔和家人在一九二三年离开苏联去到巴黎,再也不曾回到故乡。因为夏加尔的离开,以及苏联国内社会气氛的变动,维切布斯克美术学校仅仅招生一届便暂停,部分老师和学生转去莫斯科一所高等艺术与技术学校,而曾经盛行一时的「构成主义」运动和UNOVIS风潮也渐归於无声。
维切布斯克美术学院的故事,常常令我想到另一个艺术流派「蓝骑士」(Der Blaue Reiter)。「蓝骑士」以德国慕尼黑为基地创立,一九一一年至一九一四年间活跃在欧洲艺坛,以康定斯基和保罗.克利为核心人物。相较於UNOVIS众人创作方向明确,「蓝骑士」显得相对松散,群体中的每个人都是自成一派,互不相扰。不论康定斯基那些挥洒的线条和色彩,抑或是保罗.克利糅合原始主义与民俗元素的、颇具童真的创作,都是自在的,不被传统拘束,也不想承载过重的野心或空泛的理想,这是当时欧洲一战前烦愁茫然社会景状的反拨,也是我们回望世纪之交艺术演进时必要的仰赖。不论构成主义抑或「蓝骑士」,都如夏花般短暂地绚烂又消逝,却在艺术史上记下重要一笔。
【华发网根据大公报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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