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上海博物馆还原了董其昌书房,让观者有身临其境之感
来到上海博物馆(上博),会发现「董其昌无处不在」:一楼大堂,矗立着董书巨幅的「福」字海报;走在商店或是展厅外的文创产品展区则更为丰富:董其昌戴过的同款帽子、印有董画的各类丝巾、手机壳等让人目不暇接……若是走累了到餐厅小憩,还可以品尝最新推出的董其昌套餐……
董其昌(一五五五至一六三六)作为中国书画史上承前启后、影响巨大的书画大师,集前人之大成,融会贯通,洞察画坛时弊,以禅喻画,及时明智地提出与倡导「南北宗论」,并在实践上充分加以印证,创中国文人画理论史上又一高峰,翻开了文人画创作的新篇章。
上海「出品」书画大家
对於熟悉和研究中国画的人来说,董其昌是怎麽也绕不开的一个人。业界曾有「不懂董其昌,就不懂中国画」之说。他因为创作风格博采众长,创作生命力旺盛,而留下了数量颇为可观的作品,遍及世界各大重要的文博机构。世界为董痴迷,却并不一定都知道,董其昌「产」自上海。
为了打响「上海文化」品牌,大力挖掘与弘扬江南文化、海派文化,上博历时数年筹备,推出了一场以董其昌为主的艺术活动,以「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为核心,配上研讨会、着作出版、普及讲座、艺术演出等等,除了让普通观众获得相关知识,也吸引了诸多书画名家到场参与,让上博成为名副其实的人文荟萃之地。
众星助阵董氏「个展」
「丹青宝筏」何意?上博书画研究部主任凌利中介绍,「宝筏」原为佛教用语,喻指世间一切事物由困惑到解决所使用的方法与手段。董其昌挚友、《小窗幽记》作者陈继儒曾评价他:「狮子一法乳,散为诸名家。」因此,将「宝筏」作为展名,也意在将董视为理解中国书画的「宝筏」。
董氏作品的专题展览此前在海外有过多次,包括二○○五年澳门艺术博物馆、北京故宫博物院和上海博物馆共同主办「南宗北斗——董其昌诞生四百五十周年书画特展」,二○一六年台北故宫博物院「妙合神离——董其昌书画特展」和一七年东京国立博物馆与东京台东区立书道博物馆联合展出「董其昌与他的时代:明末清初的连绵趣味」。此次上博举办的专题展览则是至今内地规模最大的,先后将展出董其昌及相关作品超过一百五十件(组)。上博除了拿出自己的馆藏精品,还特别向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波士顿美术馆、史密森学会赛克勒美术馆、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东京台东区立书道博物馆、东京国立博物馆、大阪市立美术馆、故宫博物院、辽宁省博物馆、浙江省博物馆、天津博物馆、吉林省博物院、安徽博物院等商借藏品,让诸多散落海外多年,已经被确定为董氏真迹的珍品有了回家一叙的机缘。同时,与前述诸多展览不同的是,今次不仅是董氏个展。为了更深入探讨董其昌和他的时代,展览力求追溯董其昌书画风格的源头,所以董氏曾经鉴藏,并对他的画学理论、创作探索产生影响的晋唐宋元等大家名迹,如王羲之《行穰帖》卷、怀素《苦笋帖》卷、董源《夏景山口待渡图》卷、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卷(《剩山图》)、倪瓒《六君子图》轴,等等都被「请」来参展,这也使得董其昌的展览成为一场难得的中国古书画盛宴。
专家介绍,董氏创作跨度长达半个世纪,大致分为早、中、盛、晚四个时期,依次为汲取传统期(五十岁前),有代表作《山居图》扇、《燕吴八景图》册等;其五十一至六十二岁为兼容并蓄风格形成期,成熟期约在六十三至七十二岁,代表作有《秋兴八景图》册、《栖霞寺诗意图》轴等。至其七十三岁以后,依然频有佳作,如《行书裴将军诗》卷、《关山雪霁图》、绝笔(《细琐宋法山水图》卷(八十二岁)。
不过,还有一个获得广泛认可的说法是,董其昌的魅力并不止於作品的数量之多质量之精,还在於伪作泛滥之空前,使其作品的真伪成为古书画鉴定中一个绕不开的重点和难点。「重点」在於「贋书满天下」,世称为「滥董」;「难点」在於这些伪作水平之高,连董其昌的挚友都会看走眼。据称在董其昌五十多岁的时候,贋品已经泛滥。因此,真伪之说不可避免也成为本次上博研究活动的一大亮点。比如,在同期举办的董其昌国际研讨会上,有多幅董作再度掀起真伪大讨论。最引人关注的莫过於上博和台北故宫博物院都有收藏的一幅《烟江叠嶂图》。其中上博本原为吴湖帆外祖沈树镛旧藏。上海博物馆研究员、古书画鉴定家锺银兰曾发表过相关论文,对台北本提出质疑。而据凌利中最新考证,台北本不仅是伪作,而且是由高士奇在康熙年间临摹的,并提出了多方观点加以印证:其一,清人王鸿绪《横云山人集》记载,高士奇获挚友王鸿绪所寄其藏《烟江叠嶂图》卷(上博本),兴奋之余当即和东坡韵作答并题於卷末;次年,高氏乘兴摹了一本亦寄王氏;其二,将高氏书法风格与台北本逐字比对后,发现该卷所谓董其昌的诗题书风与高氏手迹十分脗合,诸如结体、行气、章法皆同,尤其是笔性皆有硬朗尖刻特徵。而上博本中「天使」二字更接近董其昌题宋高宗《暮春三月诗帖》中的笔锋;此外,高氏本人亦有自匿真迹、进贡伪本之故实。但是就在现场,长居法国的外国学者李慧闻则认为,两幅《烟江叠嶂图》都是伪作,而台北本的艺术性更强。
真伪之争同样精彩
还有一卷董其昌五十六岁时所书《各体古诗十九首卷》,与日本藏《仿各家书古诗十九首》册的真伪之争也延续多年。日本藏为明代书画家宋珏临摹的「册页本」,被人割去宋珏款署、周亮工真跋,冒充董其昌之作。展览中从三个方面向观众一一诠释了为何日本所藏之册页为仿作。
董其昌在海内外拥有众多粉丝,但是对於董其昌的研究仍存许多空白。凌利中表示,由於「较难把握」,此前很多年内地的研究机构对於策划董氏专题展非常慎重,但业界对其的研究却从未停止。凌利中回忆,自己二十年前入职上海博物馆,得到当代着名古书画鉴定专家锺银兰、了庐的指导,两位先生都曾提示,书画从董其昌入手,可纵可横,易於理解文人画妙处。「有关董其昌的研究课题,空间十分广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其难度与复杂性不亚於甚至超过了赵孟頫的研究。」
凌利中举例:关於董作真伪的梳理实际上尚无系统,因而也可以说是美术史上的一大空白。他说,目前存世的署名「董其昌」的画作大约有几千幅,保守来看,真迹仅两三百幅。即使是曾经被认为是真迹的,之后又会有质疑和推翻的声音。有鉴於此,凌利中希望,此次上博的董其昌研究活动,或许是一个新的起点。甚至可以将研究董其昌作品列为中国画史中的一门「董学」,一如研究《红楼梦》的「红学」。
值得一提的是,当下已经被广泛认可的「红学」一词,为清代道光年间由松江人朱昌鼎首创。而原籍上海县(今上海闵行马桥)的董其昌,之后长期的居住之地,也在华亭(今上海松江区)。
编者注:「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於上海博物馆举行至三月十日。本文部分图片由上海博物馆提供。
【华发网根据大公报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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