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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内地经济飞速发展,绿皮车现已不常见
我曾写过一个万余字的短篇小说《绿皮车》,刊发於二○一二年第二期的《人民文学》,并为《新华文摘》等转载,上了当年的「中国小说榜」。此小说的缘起,一是我在铁路工作的年代是蒸汽机加绿皮车的时代,二是看到一些相关绿皮车即将「退役」的报道:绿皮车之廉价:从北京站到通州西站票价仅仅一点五元。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之前,绿皮车是中国铁路客车的标准「肤色」。无论是慢车、快车(主要是停点少而非速度快)、公务车乃至首长专列,绝大多数是绿色为底,窗口上下,有两条水平黄线一贯到底。最初的客车为何一律绿色?是沿袭战争年代的迷彩伪装?抑或,绿色代表通行无碍?三则,绿色和原野融洽无间?可能兼而有之吧。事实上,列车出站,大多数时间与路段,一体行驶在广袤无垠的山区或乡间,与山乡一色的深绿互动,能不赏心悦目麽?
如果说九○年代是蒸汽机逐渐式微的年代,千禧年代则是绿皮车(慢车)逐渐作别的年代。数年前,一位铁道报总编带我去湘西怀化一线采风,在一个小火车站,见到一趟穿越渝湘黔三省市的慢车,途经二十四个小站,站站停车一两分钟,既满足铁路沿线职工每天「跑通勤」(家与单位不在同一个车站往返)的需求,也酬应了沿线农民短途之需,真个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怀里还抱个胖娃娃」皆可上车,若夫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概无论也。
走进车站值班室,臂带标识的邓站长蹙眉告诉我,要不了多久,这趟唯一每天往返的慢车也要停运了,甚至,本小站也要取消。随着高铁、动车组、城际列车─总之是高速铁路交通的高歌猛进,绿皮车缓缓却也不容置疑地退出历史舞台,似乎也是别无选择。
历史的前行,终归是要付出淘洗与唱响挽歌的代价吗?蒸汽机车的落幕,自然有费煤费水的因素。绿皮车的退役呢,也是相关「少慢差费」?可是对於乡村基本乘客,没有了绿皮车,不便,却是毋庸置疑的。这就不仅仅是个视觉的美学问题,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怀旧之议。
如同小说《绿皮车》的一个读者来函跟我说的:列车上的三组人物:学生、鱼贩子(菜嫂)和乞讨的残疾人,各自有代表、有象徵,有蕴含,但无疑都是这个社会的底层,甚至包括主体视角的「茶炉工」,以及买或不买他手推车里食物的不具姓名的乘客,都是在艰辛中讨生活。绿皮车(慢车)是一个流动的茶馆,汇聚了芸芸众生相,同时也是一个时代的隐喻─联想到我们「高歌猛进」的过去和当下,「慢」下来,才有低徊,检讨、左顾右盼,乃至扶老携幼,荣辱与共……
「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来源: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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