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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清明前后,杨花就开了,有一种是可以吃的,俗称杨树毛,有老人叫它“无事忙”(音)。
小时候每年春天都会吃几次。捡杨树毛是小孩的事。拿个小篮子跑到村外林子里的大杨树下,专挑色嫩个大的往篮里扔。顶好有一阵风吹过,那刚被风吹落的新鲜又干净。捡满一篮拿回家,母亲会择去蒂上的硬结,洗净,拿开水氽一下。要凉拌就多氽几分钟,捞出晾凉,控净水,搁香油、蒜末儿、老醋、细盐拌匀了吃。我最喜欢包成包子吃,把氽过水的杨树毛攥干放进肉馅,调进酱油、料酒、葱姜,用饧好的面皮包起来,上锅蒸25分钟,关火再闷几分钟。这种包子清口又清香。杨树毛炒柴鸡蛋,味道也很好。
能吃且味道不错,我捡杨树毛的积极性往往就很高。当我在林子里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却不知道带我出来的父亲正满怀悲伤和怀念。他把我留在林子里,自己去更远的坟地祭奠爷爷。父亲在一大片坟头中找到爷爷的那个跪下,点燃纸钱,嘴里小声说着什么。具体说了什么我不清楚,那会儿我正忙着捡杨树毛,好拿回家去让母亲给做成好吃的。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不到两岁,完全没有关于他的影像记忆,他只偶而出现大人的话里,对于彼时的我来说,清明上坟的意义还不如一顿杨树毛美食来的深刻些。父亲很少叫我同去坟地,我也乐得留在林子里,没心没肺的惦记着一顿好吃食。
长大后,我离开了故乡。赶上清明回去,倒主动跟着父亲去上坟了,因为认识到血脉的延续了吧。祭奠的时候感恩的情绪往往多过伤怀。那片老坟地已重新规划过,变成了一块平整的农田。每次祭奠,父亲向一个方向走几步,再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然后一指脚步交岔的地方:就这。我们就在那个点前燃起纸钱来,灰烬翻飞。我曾疑惑故去的人是否能收到后人的孝敬,但我知道爷爷一定能,因为每到年节,他总会梦里跟父亲说:你们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我却快没钱花了。第二天,父亲就买上纸钱给爷爷“送”去。
在我看来,那只是一块农田,没有任何特别,我很纳闷父亲总能找到那个点,清明时往往是两垄麦苗之间,而到了中秋之夜请先人回家时也许就是在一株棉花棵下。那位置别人都找不到,只有父亲,大概那位置在他的心里吧。父亲说从哪向西多少步,从哪向北多少步,交岔点就是爷爷的坟,他曾说过几次我却仍没记住,只好存到手机记事簿里。是我的记性太坏还是对爷爷的感情不如父亲深?也许都有。
香火传承,不过如此。奶奶说一辈管不了三辈的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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