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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地球上一片特殊的大陆,第二大洲的高度文明已是远古记忆,在近现代文明的序列中则长期居后。今天当人们进行政治、经济和文化观察,需要刻意避免使用“落后”这样偏见性的语汇,但这个世界无法否认非洲遭受的现实冷落。
时而也有特殊情况,非洲被突然聚焦,比如突发的战乱、灾难,再比如一些人为事件,像刚刚在华盛顿举办的前所未有的美非峰会。顶着埃博拉疫情肆虐的风险,白宫广邀四十多位非洲领导人前往华盛顿,在亲自主持的会议上,以“非洲人之子”自称的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了330亿美元的对非投资、援助计划。美国历史上首位黑皮肤的总统发誓,美国要与非洲建立新型合作伙伴关系,以应对一系列新的挑战。
美联社报道指出,所谓一系列新挑战,包括贫困、灾害、疾病、战乱等,也包括美国在非洲遇到的来自其他地区和国家的竞争。法新社更直言不讳地指出,美国对非洲这次规模最大的主动行动的原因之一是,“华盛顿发现,自己在非洲已经被中国和欧洲超越。”
中国与非洲的新型合作始发于三十多年前大力推进的改革开放。进入新世纪,中非合作进入快车道,2000年双方贸易额达到106亿美元,此后十多年年均增长率保持在30%以上。伴随中非合作纵深化和全面化,美国、欧洲经历着注意、在意、介意、怨艾等种种心态变化,随之而起于西方媒体的,是“新殖民”、“新掠夺”等责罚中国的词汇,标志非洲的国际参与进入新势态。
中国与非洲的关系同美国或者欧洲同非洲的关系迥然不同。中国对非洲没有欧洲难以摆脱的黑暗殖民历史,也没有美国一贯以来霸权理念下的政治军事操控。美国前驻南非大使莱曼早在2006年就对美国如何应对中国在非洲影响力上扬撰写长文,尽管他的语言方式仍是那种充斥优越感的指指点点,但道理还相对中肯。莱曼认为,有三个核心因素帮助中国在非洲扩展影响:首先,中国避免居高临下对待非洲,坚持反对国际社会使用制裁或者禁运对非洲国家或拉或打;其二,中国坚持政经分离,坚持经贸合作或者援助不与政治挂钩;第三,中国在非洲更愿意吃苦,担风险,不像美国或者欧洲国家只干重大、高利润项目而无视基本、基础性的建设和发展。
中国的做法也被美国等国家指为“功利主义”、“重商主义”,这其中既有传统列强的不适感和焦虑感,也同中国与非洲关系处理中与欧美不同思路理念有关。积极方面包括中国和非洲同为发展中国家而共生的更协调、搭配的合作关系,消极方面如果不用“你懂的”刻意回避,那就是部分中国公司和人员在文化、思维、交往方式、互动细节上的无节制、无考量和无所谓,在当地留下负面影响,也为自身发展设下阻碍。这是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的国家在国际交往中亟待升级改善之处。
即便如此,如果以历史角度,中国作为新来者,如何同非洲相处,如何同美国这样的先来者相处,这依然是一个无可回避的课题。犹如当美国在亚太实施战略再平衡而引发地缘政治重构的不适感,中国在非洲影响力扩大,同中国在拉美、欧亚影响力加强一样,同样会引发该地区利益、结构、心态的再构。新兴中国作为再构主动方,需要更积极、更前瞻地权衡、预判并采取对策,从而使再构更平顺并避免刚性冲突。
既如此,就需要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对“崛起的非洲”、“机会的非洲”,美国这样的传统“先到者”,当他们在华盛顿隆重举行美非峰会,是要干什么?
美国知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去年曾发表报告《非洲为何是美国优先考虑事情的五大理由》指出,国家安全、能源、贸易投资、发展援助、中国是美国不能忽略非洲的重要因素。所谓“中国”,以美式思维,应该是指中国在政治、经贸和邦交影响力方面对美国的挤压。中国越强势,美国越焦虑。美非峰会的举办表明华盛顿的焦虑,以及力图挽回之心。
如同一席佳肴众人共享,无论主客都需要相互关照。全球化的世界既是竞争的,也是共享的,只抢夺无容让是野蛮的,只分享无竞争是浪漫主义。在现实与浪漫之间,在非洲机遇之地,体量越来越大的中方既要清晰自身的目标和方式,又要把握各方的需求和攸关;美国和其他国家亦然。唯此,非洲能量才会释放,非洲机会才不会被一次次打断。
文/夏文辉(国际问题学者)
来源:凤凰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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