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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是一个横跨欧亚两洲的国家,北临黑海,南临地中海,东南与叙利亚、伊拉克接壤,西临爱琴海,并与希腊以及保加利亚接壤,东部与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伊朗接壤。土耳其地理位置和地缘政治战略意义极为重要,是连接欧亚的十字路口。
提到土耳其,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脑海的并不是卡帕多西亚腾起的热气球和蓝色清真寺的宏伟穹顶——土耳其不总是那般多彩绚丽,甜蜜灿烂。远离伊斯坦布尔成群的游人,去往土耳其东部,还有许多如雷贯耳的名字等待着我们: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美索不达米亚平原……马尔丁便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古要塞,正好位于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之间,这里曾经是两河文明辐射到的地方,在历史上几经风浪,如今虽被划入土耳其领土,却无法掩饰多民族文化混杂的意味,在欧亚交界的土地上成为纪录历史的城市史书。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是古代四大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古巴比伦所在,有高度发达的文明。 两河流域是世界上文化发展最早的地区,为世界发明了第一种文字——楔形文字,建造了第一个城市,编制了第一种法律,发明了第一个制陶器的陶轮,制定了第一个七天的周期,第一个阐述了上帝以七天创造世界和大洪水的神话。至今为世界留下了大量的远古文字记载材料(泥板)。
美索不达米亚分两个部分,南边叫巴比伦尼亚,北边叫亚述。两河流域文明时代最早的居民是苏美尔人。他们在公元前4000年以前就来到了这里。两河流域的最初文明就是他们建立的。属于塞姆语系的阿卡德人、巴比伦人(阿摩列伊人)、亚述人以及迦勒底人,继承和发展了苏美尔人的成就,使两河流域的文明成为人类文明史上重要的一页。其中巴比伦人的成就最大,因此,两河流域的文明又被称为巴比伦文明。
马尔丁机场矗立在路边,渺小孤独,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就和我心目中典型的“中东符号”一样。没有黑海地中海湿润的风,也没有小亚细亚草原沁人心脾的绿,更不见伊斯坦布尔色彩缤纷的城市意象。干燥、灰尘、强烈阳光是对这里首要的印象。机场出发的小巴一股脑向前行驶,驶向了平原上冒起的一座山头。一座由石头建筑组成的城市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的城堡,蔚为壮观——那便是马尔丁古城。
公元3世纪,叙利亚东正教徒便在马尔丁定居,成为这座城市的居民;7世纪至12世纪,阿拉伯统治了马尔丁城;12世纪至14世纪,这里又成了塞尔柱王朝的天下;1517年,马尔丁被奥斯曼帝国赛利姆一世征服;1832年,马尔丁成为库尔德人叛乱的舞台,直到20世纪,这里终成为土耳其共和国的一部分。古城历经千余年的洗礼,在14世纪之前深受基督文化的熏陶,而后又受阿拉伯文化和奥斯曼文化的影响。现如今建立马尔丁城的基督徒后代成为少数居民,古城成为土耳其人、阿拉伯人和库尔德人混居的边境城市。
“马尔丁”名称来源于古老的阿拉米语,意思是“要塞”。马尔丁古城的制高点就是马尔丁城堡,这座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的城堡在古代是马尔丁居民的庇护所,如今城堡四周竖起高高的铁丝网,成为土耳其军队专属的控制区——这里确实地理位置很好,向下可以控制马尔丁古城,再远可以眺望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和不远处的叙利亚边境。
城堡之下,层层叠叠的石头建筑顺着山势,从山顶到平原排开,一气呵成。或许因是在半干旱地区,城里的建筑多为平屋顶,和土耳其安纳托尼亚其他地区的建筑有很大不同,这里的房屋大多更为粗犷朴素,带有浓烈的叙利亚风格。城中间或竖立着宣礼塔,乌卢清真寺、卡塞米耶伊斯兰神学院、辛奇里耶清真寺强大的存在感昭告着这里是伊斯兰教的天下,但仔细寻找,城中还藏匿四十殉道者教堂、摩尔亚库普修道院等基督遗迹。马尔丁,似乎从来不甘于成为单调和符号式的古城,它在几千年的历史中用尽力气吸收着可能的文化元素,呈现在如今的建筑中;它也不甘心成为人迹罕至的遗迹,如今这里的居民生活照旧,无论历史变迁政权更迭,依然延续着古城的文脉。
马尔丁古城最好的探索方式自然就是用双脚丈量大街小巷。古城的建筑低矮而密集,顺山势排而为的古街依次上下展开,曲曲折折,台阶纵向连接起各个高度的街道,踩在古老的石板路上,乐趣就在探索小巷子中的惊奇——这些惊奇也许是街尾的一隅小院,或许是藏在市集中的一座清真寺,又或是耐人寻味的一座民居。
马尔丁古城的街巷尺度很小,许多情况下就是相邻建筑的山墙顺次排开为何成。马尔丁人喜欢在街道上建起石砌拱券,连接起两旁的房屋,这样一来运货的马匹和驴子就能在其中方便地行走。当地人将这种空间称为“阿巴拉”,这个名称来源于阿拉伯语,意思是“被围合的幽暗空间”,这是马尔丁城市空间中独有的构成元素。如其本意,阿巴拉似乎是在建筑幽暗的廊子中行走一般,拱连着拱,弯连着弯,在多变的光影中刻画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和惊奇。
古城不是死的,阿巴拉也不是死的。这里还是会不时响起毛驴的铃声和嘀嗒的马蹄声,孩童在街道中欢笑着嬉闹着,阿巴拉成为他们捉迷藏的游乐场。顺着阿巴拉,循着喧嚣而去,原来在其中还藏匿着热闹的大巴扎。巴扎朴素而繁华,巴扎中的街道尺度也很小,售卖的都是当地人生活的必需品,从香料到铁器,从食物到衣衫,应有尽有,甚至修马鞍的手工店如今还门庭若市。期间偶尔还有人骑着毛驴而过,让人潜意识里联想到阿凡提的种种趣事。
在马尔丁的街巷中漫步,着实充满着探索的乐趣。修建这里房屋的工匠,以及不断改造自己居住环境的居民,在漫长的岁月中让马尔丁的石造房屋和山势磨合得十分完美,加上阿巴拉的联结,整座古城犹如被强大的磁场所凝聚,好似巨大的城堡矗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之上。
在马尔丁,总会多少遇到一些与库尔德有关的事情。库尔德族是中东地区除了阿拉伯、波斯、突厥之外的第四大民族,在现代政权中,库尔德族人被国境线划开在土耳其、叙利亚、伊拉克和伊朗四个国家。库尔德人有3000万之多,却没有自己的主权国家,也因此产生了与民族独立有关的一系列问题,甚至是武装冲突。库尔德族便是马尔丁居民的重要组成部分。
仔细观察,库尔德人样貌衣着还是和一般的土耳其人有差别,他们喜欢头戴穆斯林头巾和窄边帽,身着看起来颇为修身的夹克或西装,下身是窄腿灯笼裤,腰间缠着丝带插着匕首。一位典型库尔德装束的大爷拦住了我,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钱包,打开翻出一张很老很老的照片说这个是我偶像。我一看:李小龙。随即问道:“你们土耳其人都喜欢李小龙么?”他说:“不不不,我不是土耳其人,我是库尔德人。” 一个民族,一种语言,在行政区划上被分为几个国家,甚至在不同的国家,自己的语言都需要用不同的字母记载,这种 “无国家民族”的民族主义问题确实给了库尔德人不少爱恨纠缠。
相比见过世面的伊斯坦布尔居民,马尔丁人似乎更加纯朴热情。就连在大巴扎里给我理发的师傅也拉来左邻右舍,不停合影留恋,像过节般热闹。走过小巷,只要是遇到一群小孩儿,他们总会对着我们大喊“Cinli,Cinli!”(中国人),然后簇拥着我们,操着我们并听不懂的语言(土耳其语,库尔德语或阿拉伯语)和我们神侃。
在阿巴拉中似乎迷路,一位小女孩儿拉着我们去了她家——那是马尔丁石砌民居中的一栋,她父母拿出了丰盛的水果,操着并不熟练的英语和我们聊天,并热情地留下了我们享用晚餐。我能感受,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好客和喜悦。交谈中得知,他们是曾经生活在罗马尼亚的土耳其人,会说土耳其语、阿拉伯语和一点英语。似乎还没来得及回味这家人的热情,又被一位同龄人小哥“拣”回家去做沙发客,在马尔丁期间都吃住在他家。这位同龄人叫哈桑,是从土耳其西部的大城市布尔萨来的高中英语老师。
马尔丁就是这样,似乎应是民族问题首当其冲的地方,但各族人民又生活在一起相安无事。和宏大的民族问题相比,作为从遥远的国家到访的客人,我们却没有感受到太多不安。那些超越了民族血统和语言界限所带来的平和,怕是只有在古城人家和沙发客主的热情中才能体会。
马尔丁似乎天生就是为观赏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而存在的,分布在半山腰的平顶房屋,本身就像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看台。
哈桑带着我们爬上一家咖啡馆的屋顶花园,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尽收眼底。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种难以名状的色彩,黄色,中间又带着些许红蓝紫,村庄小镇成组地散布在广袤的土地上,道路写意地连接起各个村落。哈桑指着正前方隐约可以看见的一条边境公路,这条铁路正好是国境线,他说国境那边便是战火纷飞的叙利亚,最近有许多叙利亚难民越过边境线,来到土耳其。有意思的是,如果你想要找个良好的视角观赏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许多人会热情邀请你去他家房顶观赏,他们似乎很自豪上天赐给了他们如此肥沃的地方。
我以为这里常年干旱少雨,没想到就在午后遇到了暴雨,甚至暴雨变成了冰雹,不知这是否是一年也没几次的稀罕事。骤雨打断了我们的漫步,我们索性静下心来观看暴雨冲刷着平原,看乌云翻滚的气势磅礴。大雨造就了傍晚奇异的光线,此时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更加神秘迷人。
哈桑对我们说:“走,我们明天开着车去探索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吧!山脚下还有美丽的卡塞米耶神学院。“与在马尔丁中之于视觉远观不同,深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探索让人难以忘怀。平原出乎意料地肥沃,在暮春季节充满绿色,有几分草长莺飞的意思。而就在这广袤的草地中,潜藏着两河文明的众多遗迹。从达拉遗迹到达拉水渠,再到说不上名的石窟残垣,它们散落在大地上,伴着青草,存在了七八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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