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街、八小巷、七十二条绵绵巷”

郑瑟

　　从历史上讲，大同自古就是名城，即是边城要塞，八百里长城绕境而过，又曾有400多年的都城史，而建城史则超过2300年，他还是中华民族里古代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相互融合的重要平台。大同旧时有平城、代郡、云州、西京等名称，“燕云十六州”中的“云”，即是指现今的大同。大同之名，始于一千年前的辽代，延至如今。而大同最辉煌的历史时期是1600年前的南北朝，拓跋氏建立的北魏王国设都于平城，即现在的大同。北魏在平城设都长达97年，经六帝七世，当时的平城也就成了北方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笃信佛教的北魏皇帝经营的都城恢宏壮丽，为后代留下了伟大瑰丽的云冈石窟和巨观奇巧的悬空寺，现今依然是举世瞩目的人文胜境。

　　而后的历史长河中，大同经历了无数次兵燹战火和重修新建，除了北魏的遗迹，至今还保存有唐代创建的善化寺，辽代建设的华严寺和佛宫寺释迦塔(应县木塔)，以及元代的关帝庙，以及明代的城垣街区和清代的民居古宅等等。这些历朝历代先人遗迹的伟大之处，即包括它们个体体现在雕塑、绘画、建筑之上不可估量的艺术价值;还有它们的整体布局，就如同时间的脚印，让现今的人们来到大同身临其境，真真切切地体会中华文明从古代艰难而坚定地前行至今。

　　从地理上讲，大同是华北平原，内蒙古高原，黄土高原的交汇所在。是上古时期地质运动的多发地带，地貌类型复杂多样，有山脉，如恒山、太行山、六棱山，有桑干河流域的槽型盆地。奇瑰的自然风景有伟岸高大的北岳恒山，有上古地质年代的火山群，有流水风化形成的地蚀土林。

　　以大同城为中心，大同市本应是一处人文历史奇观和自然地貌奇景相互交融的现代旅游胜地。

　　大同古城平面形如凤凰，曾有“凤凰城”的美誉，旧时登城墙眺望，大片民居四合院瓦顶如轻波伏起，载托着一些高高在上的重楼殿阁，如海市蜃楼。“四大街、八小巷、七十二条绵绵巷”中的重楼飞阁在比屋鳞次的大片四合院民居中挺拔不群，丰富了古城空间层次，也点缀街容。行游其间，随空间的延伸，又会被前方出现的不同风景所吸引，使古城街道的视觉空间和环境给人一种宁静清新，自然朴实的美感，这也就是古城传统建筑中所蕴含的群体建筑艺术和魅力。

　　大同古城本应是与翡冷翠、维罗纳一样美丽的历史名城，然而由于史无前例的浩劫和无规划的城市发展，近代的大同古城因为零乱破败饱受诟病。但这种窘境并不是不可挽回的。也正是因为以上考虑，近年大同开始大兴土木，全城拆建改造，已成为一个巨大的工地，现今工地中的大同城已建成或将建起无数全新的仿古建筑，一些著名古建被保护和翻新，但不少历史街区已被破坏，这种拆旧建新的“维护”现象更加令人堪忧。《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第23条规定：“正确把握审美标准。文物古迹的审美价值主要表现为它的历史真实性，不允许为了追求完整、华丽而改变文物原状。”——我们需要的是真古迹而不是假古懂。

　　大同境内的名山大河也受到一些经济利益之欲望的破坏，五岳之一的北岳恒山被“矿区”包围，环绕着恒山风景区的山体中，采矿挖山造成的“白色疮疤”不在少数。流经大同的桑干河，也因为环境恶化和修建水库，现在几近干涸。

　　虽然如此，但大同仍然是旅行者热爱的地方，云冈石窟、华严寺、恒山悬空寺、应县木塔、落阵营吕家大院、大同县火山群、杜庄乡土林这些历史和自然造就的奇境，不去与他们会晤，是许多人一生的遗憾。

　　现在的大同县城其实是上世纪70年代初才兴建一座小城，位于大同市东郊二十公里外。在县城北边的大片盆地平原中，零散或连绵地分布着一些锥形丘陵，这些丘陵，就是大同火山群的一个个火山锥。大同位于黄土高原、内蒙古高原，华北平原的交界处，这样一想来，在上古时代，大同地区地质运动活跃一些就不希奇了，据地质学家解释，这些火山的活跃期在15万年前就已结束，现在已是死火山。

　　火山群间现在已修好公路，正在规划一个火山地质公园，冬季，路上人烟稀少。大同火山群面积非常大，广阔的平原土丘间分布些古老荒凉的窑洞村庄，田地、果园，覆盖残雪，以巨大的火山锥为背景，苍凉而宁静。我们的车缓缓行驰其间，偶尔有当地村民骑着摩托车或者驾着驴车与我们错车而过，回过头来，望着我们微笑。

　　这些火山锥的海拔高度大多在1100米至1400余米之间，在平坦宽广的河谷地貌的衬托下，突兀而起，或错落开来，似浑然天成的烽火台;或摩肩接踵，像一架长长的屏风;火山口围成一个有破口的圈，像马蹄，像簸箕。每座火山都依其不同的形态或神奇的传说而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金山、黑山、昊天山、狼窝山、马蹄山、阁老山、牌楼山、老虎山、双山、小山、不高山、磨儿山……但我们走马观花，眼花了乱，基本分不太清楚。

　　据说最引人注目的是金山，海拔1369米，在夕光下熠熠生辉，威严壮美;昊天山顶的昊天寺，因建筑在火山口上而声名远播，可惜在文革时被毁，现在的昊天寺为新修复建的，昊天寺离县城很近，在城里就能望见;狼窝山是火山口最为深邃的一座，山口深度平均达到30至50米，尤为特殊之处是火山口中又生火山口，称为“继生火山”，也是唯一一座可以把车开进火山口的火山;马蹄山，因其状如马蹄而得名;阁老山、形如盛物用的“栲栳”，所以清以前叫栲栳山，后因某位阁老的传说改名至今;黑山海拔高度1429.8，是火山群规模最大的一座，也是所有火山口形质的汇集，山顶伫立着一座明代的烽火台——我们远远看着，但时间和计划的缘故，没机会亲近它。大同地处黄土高原，平地上海拔也超过一千，所以各个火山锥的相对高度并不是很高。

　　在前往大同县杜庄土林的路上，我揣想着等到春末夏初，和一群酷爱骑行的朋友驮着帐篷在火山群之间骑车、爬山、探访窑洞里的人家，夜晚则在草坪上扎营，看火山锥顶浩瀚的星空，将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呀。

　　土林是大同的另一处地质奇观，相对于火山群，面积要小得多，因而已被圈起售卖门票，但景区经营的非常荒凉，从景区大门口放眼望去只见一片平整贫瘠的土地，空荡荡除了我们再无他人，30元的门票价格让我一度有放弃的念头，但终究还是进去了。沿着荒草地中的土路走去，远处似乎有条河，正想着，道路突然下陷，成为河谷。平淡的地貌也凛然一变。

　　河水被筑坝成为水库，现在被冰冻结实，岸边枯黄的芦苇在寒风中瑟瑟。一些诡异奇特的土柱，或孤立，或联排，竖在河谷岸边，顶部与地面平齐，甚至顶上的枯草，也跟地面的是一色的。所以在景区门口，远远望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土林的形成，其实是水土流失的过程，即风化、侵蚀 、搬运 和沉积等过程的组合。而大同土林景区的土林，减少了风化这一初始过程，直接从侵蚀开始经过搬运到堆积，形成了如柱、如笋、如墩、如人立、如城垣、如巷道等等任人想像比拟。色彩多变的土质层覆着残雪，残雪混合着盐碱的白，沟壑纵横，忽宽如街忽窄如巷，就象迷宫，不知不觉，我们又爬到了地面，四顾荒野苍茫，发现少了一位姑娘，大声喊她的名字，远远听见回应，崎岖嶙峋的土巷中一点明艳色彩左右彷徨，看到我们，急急奔跑过来。

　　距离大同县杜庄乡土林七公里外，有落阵营村。这个村庄本是一个普通的聚落，因为一个家族而显得有些不同。村庄的名称有个传说，大意是古时候有一只凤凰飞往大同途中在此停歇过一阵，故名“落阵”——非梧桐不栖的凤凰有没有在此停栖不好考证，倒是当年有李自成一位部将带兵在此扎过“营”，落阵营村由此得名倒更可信些。

　　实际上山西古民居，我参观过著名的乔家大院、王家大院、常氏庄院，落阵营的吕家大院与这些修缮完好的古宅相比，更加原生态地保存了历史发展的痕迹，在建筑的艺术细节上也更加精美。吕家大院仍然是村落的一部分，和整个村庄融为一体，并没有“开发”，但据说“开发”正在计划当中，但愿有个良性的发展。

　　落阵营距离大同市25公里，很快就回到市区，我们预订的大同青年旅舍位于古城中心华严古寺附近，但进入古城后，不禁有些怅然。大同最辉煌的时期为1600年前的北魏，但年代久远，北魏时的城郭早已不在，现古城的格局是明代的基础，至今保存着明城墙，可惜因为历史原因，城墙砖被剥尽，只余夯土城垣。城中民居街巷，则多为清代建筑，与一些现代建筑混在一起。

　　现在又要恢复古城，政府投资巨亿，将夯土城垣用仿古城砖重新包起，在城墙上新建城楼，古城中更是大折大建，我们看到的古城，实际上是一个大工地，到处可见已建成或者正在建的仿古建筑。古城改造是一件难以尽述的工程，应该由文物学者和建筑专家详加研究论证。我以为，古城改造宁可不足，也不可过份。《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第23条规定：“正确把握审美标准。文物古迹的审美价值主要表现为它的历史真实性，不允许为了追求完整、华丽而改变文物原状。”——我们需要的是真古迹而不是假古懂。

　　抵达古城时已是傍晚，来不及去著名的华严寺和善化寺游览，虽然他们就在附近，从住处步行去华严寺只需5分钟，但寺院参观已关门下班，只得用膳休息按下不表。

　　新的一天，我有些兴奋，因为今天要去悬空寺和应县木塔。

　　“令狐冲引着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下见性峰，趋磁窑口，来到翠屏山下。方证与冲虚仰头而望，但见飞阁二座，耸立峰顶，宛似仙人楼阁，现于云端。方证叹道：‘造此楼阁之人当真妙想天开，果然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是金庸先生在虚构小说《笑傲江湖》中用的真实背景。这空中楼阁，即是恒山悬空寺。现今依然——在恒山脚下金龙口峡谷下车，一眼看见翠屏峰绝壁巨障，自高天下垂深谷，而几宇飞檐，嵌在半空悬崖，数根支柱，细脚伶俐地站在崖间微凸的岩石上，仿佛是楼阁在踩高跷，踩高跷本身已是很悬了，偏偏是在悬崖上踩高跷。

　　以胸襟豪迈见称的大诗人李白见了它只留下“壮观”二字再无他言;见多识广的徐霞客到此也击节惊叹:“天下巨观”。这倒不是虚构，后人将二位文豪的赞叹镌在崖下，我们参详之后登梯上楼，悬空寺并不大，全在一个巧和一个悬。空中栈梯旁的岩石上有摩崖“公输天巧”，公输是指公输班，即传说中的工匠之神“鲁班”，此谓极赞其巧。悬空寺建于北魏年间，初名“玄空阁”，玄者，“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来自道教《道德经》;空者，“四大皆空”来自《佛经》;阁者，乃儒士书生读书漫吟之处——玄空阁是个三教合一的所在，后来因其势悬空足惊世人，乃更为现名“悬空寺”。现今寺中仍然供奉如来、老子、孔子三圣。

　　《笑傲江湖》中写道：“三人缓步登山，来到悬空寺中。那悬空寺共有楼阁二座，皆高三层，凌虚数十丈，相距数十步，二楼之间，联以飞桥。(文略)……飞桥阔仅数尺，若是常人登临，放眼四周皆空，云生足底，有如身处天上，自不免心目俱摇，手足如废，但三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临此胜境，胸襟大畅。”我虽不是武林高手，但酷爱登山，喜临高处，倒也不畏高，在此胸襟大畅，乃人之常情。其实金庸一点也没夸张，悬空寺目前离地面50多米，而在古代，离谷地有近100米，因为谷中河水带下泥沙淤积千年，地面抬高，才造成现在形势。现在上游筑起了水坝，淤积之势已缓解。

　　多有游人，特别是女子在空中栈桥上尖笑惊叫，四肢着地，战战惊惊贴着内壁爬行而过，眼不敢望崖外，气不敢出大口。男士们则彰显风度，轻声安慰、鼓励，手扶牵引，笑谓当年令狐冲和少林武当两位掌门，在这里被日月神教的手下困住，三位绝顶高手也只能束手无策差点送命，多亏任盈盈出手相救。如今帮助女士，也算是报恩呐。

　　悬空寺位于北岳恒山脚下，但恒山旅游口碑一般，基于悬空寺已花了130元的门票，不想再花门票钱去看恒山庙群的现代仿古建筑。实际上悬空寺现在的建筑也为清代修建，但格局和气势仍在。如此危境，历代都有修固是必然的。中国古典建筑多以木构，易损易蚀，难于长年保存。然而应县木塔是个特例——不，应该说是个奇迹!

　　应县木塔距离悬空寺不到30公里，耸立于应县县城，高近70米，相当于现代钢筋混凝土十五层高楼建筑。然而相对常常不过十几年就被定为危房要拆除的现代高楼，建于公元1056年的应县木塔至今已屹立了957年。它居然从未倒下!

　　应县木塔整体为木构，据说用了七千多吨的木材，全身不用一钉一铆;它旧时没有避雷针，将近一千年来，一直是应县最高的建筑，却从未被雷击;它经受了十多次5级以上的地震;它在民国军阀混战时多次被炮弹打中;它在文革时被红卫兵摧残……但是，它从未倒下!

　　你说它不是奇迹能是什么?木材遭虫蚀也是一件正常现象，可是应县木塔里却神奇地住着一群麻燕，它们不知从何而来，千百年来与塔共存生生不息，专吃木材蛀虫——如果说应县木塔不是奇迹，那它应该是个神迹。

　　建筑美学大师林徽因同梁思成在1933年去考察了应县木塔，她在见到木塔的那一天给友人写信道：“今天正式的去拜见佛宫寺塔，绝对的Overwhelming，好到令人叫绝，喘不出一口气来半天!”佛宫寺塔全称“佛宫寺释迦塔”，应县木塔是它的俗称。Overwhelming的词义是“势不可挡的，压倒一切的，巨大的;压倒一切的欢乐”。今天，木塔是国宝，是应县人的骄傲，出于保护和营利的目的，它被一片仿古建筑圈围起来。在应县，远远的，就能看见它，沿着一条仿古商业街朝它直直地走过去，眼里几乎没有他物。

　　佛宫寺其他古建已毁损殆尽，仅余此塔，而据林徽因和梁思成的考证，故时原貌，释迦塔竟然是佛宫寺的主体建筑，被其他建筑围拱在正中央，不象别的寺庙是以殿为主题的。这在现今可考证的古寺来说似乎也是一个孤例。故塔身十分壮大，以我的理解，是以建阁楼的方式建筑的塔。应县一带地势平整开阔，古时木塔高耸此间，登顶楼有目穷千里之势，因此兼有用来辽望敌情的作用。

　　门票六十元，得以近观浮屠，绕塔一圈，六檐六角，层层叠叠，历代名人以匾额称颂，极尽赞美。因为文物保护的缘故，塔内只许登至二楼，楼层高大，内部木构件裸露，斗拱替撑俱粗壮宏伟。其实全塔共五个实层，层层都有精美的彩塑佛像或壁画，1974年，在维护古塔时从第四层释迦牟尼塑像内发现一批辽代文物。这批文物包括写经、杂抄、刻书与杂刻、绘画、刻版印刷佛像、七珍和佛牙舍利。佛牙舍利现今独供，需另购票券参观，票价极高，终于不愿再次掏钱。

　　离去的时候，回头再望高耸的神塔，檐下密实剔透的斗拱如同一层一层的莲花，向上托举。

　　“刹那即永恒”——千年对他来说，真是连“一瞬”都不到，因为一千五百年来，他从来没眨过眼(瞬目)——我在云冈石窟第20窟的露天大佛下发呆，仰望他的微笑，目不能移，满脑子胡思乱想，试图突破时间和空间的维度。佛典中用一刹、一瞬、一念定义极短极短的时间，用阿僧祇、那由他定义极长极长的时间。昙曜法师的名号颇具玩味——昙曜：望文生义是昙花一现的明艳——却正是一千五年前这位昙曜法师生出在武周山开凿佛窟的“一念”，造就了云冈石窟阿僧祇劫波的辉煌。

　　云冈石窟是行旅大同最隆重的一步，缺了这一步，你几乎无法跟人说你旅行到过大同。已故建筑美学大师萧默先生曾将佛窟称为做“减法”的建筑艺术，不同于普通建筑一砖一瓦地累加而成，洞窟建筑和雕像一样反其道为之，是凿减掉多余部分而成的。这种颇有禅意的建筑方式，通过佛教由古代天竺传到中国，并且发扬光大，今天中国的佛窟艺术以敦煌石窟、龙门石窟、云冈石窟为代表震撼着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文明。

　　实际上我曾去过甘肃敦煌和洛阳龙门，但一进入云冈的北魏石窟中，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顶天立地的中心塔柱上高大恢宏的佛主一手施无畏印、一手施与愿印，慈悲安祥地望着你;而柱身、窟壁、窟顶不可思量数的众佛、菩萨、罗汉、力士、天龙八部团团将你围住，第一次眨眼你还在洞窟当中，第二次眨眼你已在忉利天佛国极乐世界。而斑驳的色彩和残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它们随时随地耳提面命地提醒你同佛祖同样伟大，包含一切瞬间和永恒的事物——时光——的存在。

　　云冈石窟东西绵亘一公里左右，由一座匾称“入佛知见”的仿唐代山门得入，是最早期的几座佛窟和佛龛，也比较简陋，时光用一千年的雕刻盖过匠人的手法，残损而美，非能以工艺来描述。这一区以第三窟最大，也是整个云冈最大的一窟，也是进入石窟景区后第一次感受震撼的所在。游人进窟，幽暗曲折辗转，忽然开阔，却六面空空，未加修饰的石壁岩纹厉厉，再一拐弯，突然一尊高达十数米的坐佛呈现，左右胁侍，面带微笑。凿壁而空的高窗引入阳光，雕塑面像丰润圆满，却是唐代的风格，这是北魏开凿的云冈石窟独异的一窟，其修建年代史无可查，仅凭艺术手法风格，推断是北魏之后隋唐时期的补刻。佛身微微前倾，人立佛前，不及膝高，仰望佛面不觉压抑，崇敬相由心生。

　　与早期石窟隔一条山沟，即进入了云冈石窟的最辉煌区域，这一区域代表了公元5世纪世界雕塑艺术水平的巅峰。特别是第16窟至20窟，被称为“昙曜五窟”，是昙曜法师主持开凿建筑的整个云冈艺术的代表，是云冈石窟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气势磅礴，窟内华美壮丽，每一窟都令人难以离去。众佛像高大庄严，有犍陀罗艺术的痕迹，有西域风格，又与古代中华艺术相融。可惜我们在云冈时，雕塑精致建筑华美的五华洞(第9-13窟)正在加固岩壁，重建防水檐，未能参观。

　　第20窟洞窟坍毁，窟中大佛佛身却比较完好，显身于天地，他的照片，成了云冈石窟的代表。从第20窟再往西行，渐渐来到云冈石窟的晚期。公元494年，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云冈皇家工程宣告结束，西部山崖成为民间造像乐土。晚期雕饰更加精美，法像清秀脱俗，中国早期佛教艺术改梵为夏的历史过程在此完成。走过最后一窟，崖壁终止，意犹未尽，沿小路走进山野，蓝天浩瀚，群山苍茫。感觉有些惆怅，想起海子的诗句“丰收之后荒凉的大地/人们取走了一年的收成/取走了粮食骑走了马/留在地里的人，埋得很深”

　　大同三日之行终究还是仓促，华严寺、善化寺、恒山等终究还是错过了。但时间有限固然是个原因，另一原因则是大同各景区门票实在太贵了。坐在回程的火车上粗略算了下，若将大同各景点一一逛遍，约摸需要700多元门票钱，不禁苦笑。

　　车窗外远山起伏，连绵枯黄的山体上连绵着一线黄土长城，估计车行到了大同阳高县境内。明代大同为九边重镇之一，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大同明长城主要建于嘉靖年间，有内外长城多条，全长三百多公里。其中由守口堡往镇边堡西经三墩、镇川口，西跨西寺梁山，抵宏赐堡这段内五堡长城，为黄土夯筑，墙体十分坚固，保存较好，是大同市境内明长城较为突出的地段，是山西省与内蒙古自治区交界的地方，又与永固陵、万年堂邻近，是边塞风情旅游的最佳地段。

　　三年前我曾与朋友在那一段长城负重徒步三天，野营露宿，负重20公斤左右每天在山地中徒步约20公里。长城古墙古墩多在荒野当中，满目苍凉壮阔，登方山，越长城，攀堡台，一条巨龙飞腾在塞上古城崇山峻岭之间，配以内堡外墩，烽堠相望，长城与大自然溶成一体，边塞风光尽收眼底，蔚为大观。那一行至今想起仍觉无羁无绊，风景壮阔，心胸豪迈。

　　特产

　　大同地区的主要特产有大同烧麦、小米、大同黄花、大同羊杂、浑源凉粉、莜面、大同刀削面、阳高杏脯、苦荞茶、画眉驴肉等。

　　地方名吃有大同刀削面、羊杂、油炸糕、大同铜火锅、凤临阁烧麦、莜面、广灵豆腐干、浑源凉粉、阳高杏脯等;食材药材有大同黄花、恒山黄芪等;工艺品有大同煤雕、云冈绢人等。

　　文化

　　大同方言属于晋语。就全部晋语来说，按当前普遍认同的说法，大同方言属于大同包头片(主要分布在山西北部和内蒙古中部);就山西境内的晋语来说，大同方言属于以大同为中心的云中片。大同方言主要包括的大同市区、大同县、天镇、阳高、左云、右玉、山阴、怀仁等区域。浑源、灵丘方言列入山西方言五台片，广灵方言属河北语系，列入北方官话区。

　　生旺火：大同地区煤炭资源比较丰富，它与当地人的衣食住行必然要发生各种联系。因此，煤的作用远在古代就已渗透到风俗民情之中，其中生旺火就是当地的一种风俗习惯。每逢春节除夕晚上，家家户户院落门前都要用大块煤炭垒成一个塔状，名曰旺火，以图吉利，祝贺全年兴旺之意。等到午夜十二点，鞭炮齐鸣之时，将旺火点燃。点燃后，火苗从无数小孔中喷出，状若浮图，既御寒，又壮观。大人孩子们围起一圈，有的做游戏，有的放鞭炮，男女老少都要来烤火，以图“旺气冲天”。通常谁家的火堆大，着的旺，谁家的旺气也大。

　　游八仙：游八仙是大同特有的一项民俗活动，始于明朝，每年的正月初八当地百姓家都会扶老携幼，聚集在寺庙和道观里，祈求来年的健康和平安。有着“游八仙，去百病“的说法。在大同市街头，滚滚人流遍布大街小巷，市民走出家门感受春节期间的欢乐。市区内的华严寺和圆通寺内，上香拜佛祈求一年平安的市民络绎不绝地出出进进，将寺院挤得水泄不通。

　　大同春节文化庙会

　　时间：每年正月

　　介绍：庙会汇集秧歌、二人台、锣鼓、川剧等多种艺术表演，展出剪纸、泥塑、刺绣、凉粉等多类民间或地方工艺品及特色小吃。

　　大同云冈文化艺术节

　　时间：每年8月

　　介绍：以展示中国传统宗教文化以及优美的塞外风光为主。旅游节包括晋北景点展示、文体盛事表演、城市交往、旅游观光揽胜推介、大同旅游项目招商等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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