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银行被美国重罚意味着什么

黄小编

巴黎银行

看来不仅中国人，法国人同样抱怨美国是太平洋警察管得宽。

6月底，法国最大银行——巴黎银行接受就其在2002年~2009年期间违反美国制裁法向苏丹、伊朗及古巴等国提供以美元结算的金融交易在美国曼哈顿联邦法院认罪。美国调查人员调查了1000多亿的美元交易，发现其中300多亿美元账目作假，显然是为了避免遭到美国司法追究。

巴黎银行同意支付89亿美元罚金以避免刑事诉讼调查，罚款将交由参与此案调查的美国司法部、曼哈顿联邦检察官办公室、美国财政部等多个美国政府机构掌管。此额度创美国史上惩罚违规外国银行金额之最。有消息称，由于银行方面反应消极，并尽力保护其高层管理人员，使得调查工作延宕几年之久，美国检察官极为不满，导致罚款的倍增效应。

除13位高层管理人员被迫辞职外，巴黎银行2015年整年将被禁止以美元为结算货币，这意味着银行在美国的所有业务活动都要冻结。

巴黎银行事件自今年5月被《华尔街日报》披露后，迅速在法国转变成政治事件。法政府认为美国此司法裁决威胁到法国及欧盟整个金融体系的稳定性。

回顾整个事件过程，我们不仅要问：在强调司法独立的同时，美国有没有强行将其“家法”推行到世界各国银行？法国政府在巴黎银行事件中反应如此激烈是否妥当？美法两国外交关系是否会因此恶化？严惩欧洲银行会不会对欧洲金融体系和欧美贸易产生负面冲击？

法政府鸣不平

早在5月底，有关“天价罚金”的消息传到法国。巴黎银行负责人称制裁将严重损害企业信用度，动摇银行以及整个欧洲金融体系的稳定性。

文件被递交到法国总统办公室，一起简单的私企与美国司法间的诉讼案被染上了浓重的政治色彩。法国政府认为处罚不公平，巴黎银行没有实力支付近100亿美元罚款，此举必将牵连银行的股东及客户，银行放贷能力将会下降。这对法国政府正进行的促使经济复苏的改革不利。法国政府当局视自己为事件的承受者，包括总统奥朗德、外长法比尤斯、财长萨班在内的政要均炮轰美国政府。

但是法国政府的政治手段没有明显奏效，落到法国巴黎银行头上最终的惩罚与媒体5月底泄露的信息基本一致。事实证明政府高呼的“狼来了”仿佛是一场虚惊，巴黎银行认罪后对外宣称不至于因此被判死刑，罚款金额约占其净资产的10%，相当于其一年多一点的利润，企业有能力走出困境。

比利时投资银行家、原纽约证券交易所二号人物乔治·尤盖斯在法国《世界报》的个人博客里指出，如果巴黎银行将罚款计为业务损失的话， 还可以此抵税，而这在法国已经有过先例。《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的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国税务调查人员也认为，将罚款作为特殊支出是有可能的。

尤盖斯直言不讳地指出，政府大喊冤枉未免草率。就他看来，政府在干预此事件上存在以下几个问题。

首先，暴露出法国政府干预主义的传统和与银行之间近乎“乱伦”的关系。政府怎么能够对司法调查施加影响？央行是监督控制银行的组织之一，怎么可以为其银行护短？

其次，干预不当。如果政府能够认真研究文件， 完全可以避免偏离式的干预。近100亿美元虽然是一个天文数的罚款，但在“不知道涉案的操作金额具体数目时，不能随意判断此数额的合理性”。

第三，政府没有考虑到该案件的背景并不光彩。政府干预的美国司法调查针对的不只是一起简单的金融诈骗案，它涉及到违反美国国内的法律。这对一贯努力阻止伊朗核武器的法国政府，其政治干预利益何在？

为美国司法打广告

具体来说，巴黎银行触犯的是美国爱国者法案。该法案是在2001年“9·11”恐怖事件后， 由美国总统小布什签署颁布。该法案以防止恐怖主义的目的，不仅扩张了美国警察机关的权限，也扩张了美国财政部长的权限以控制、管理金融方面的流通活动，特别是针对与外国人士或政治体有关的金融活动。

众所周知，该法案在奥巴马政府得到强化，其政敌甚至认为被滥用。因此，很难说巴黎银行面临的天价罚款与美国当局的政策风向毫无干系。

但是这一切并没防碍美国总统给予法国政府适时的巧妙一击。面对求请的法国总统，奥巴马避而不谈他的政策主张，倒是利用这个机会给美国司法打足广告。“美国的传统是，总统不干预司法裁决。” 他说，“我不会打电话给总检察官教他怎么做他职权范围内的事…… 在其他国家可能有其他传统。但（我们） 这样做是为了使执法不被政治手段玷污……”

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司法也完全配合了总统的说辞。被《费加罗报》称为“令银行胆颤心惊的人”的纽约州银行监管机构主管班杰明·劳斯基称，“我认为一直以来我们对从事违法交易的银行负责人的惩罚力度不够。”美国媒体则对法国政府干预美国司法独立表示强烈不解。《纽约时报》评论，“从来没有美国总统介入此类事件。”

在这起案件中，巴黎银行试图让其分支机构承担主要责任，但是美国司法却坚持认为位于巴黎的银行总部才是事件的责任人，颇有些跨国追捕的味道。同时，巴黎银行在国际债券市场扮演市场庄家的角色，凭什么被禁止美元交易？巴黎银行事件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将面临同样命运的欧洲银行不在少数。

有些法国民众认为美国不再是法国的朋友。在《第一财经日报》的采访中，有法国人认为美国当局靠打击欧洲银行来扶持自己银行，有的则怀疑美国靠重罚欧洲银行来填补其财政赤字。这些民间观点可能有失客观，但我们不能不重视深谙尤盖斯下面这番话：“美国政府当局努力让银行提高净资金，然后以影响银行健康的比例抽取这些净资金。”

他不认为针对巴黎银行的罚款额度过高，但美国司法整体上对银行罚款存在过重乃至威胁到某些银行的健康问题。“美国只容许自已有权力抽取按照它的规则认定违法的银行净资产。他们又要求欧洲国家合作实施其《外国账户税收遵从法》，要求生活在欧洲的美国公民都必须在本国申报税收。总之只有外星球能够幸免被美国追猎。”

对TTIP 谈判影响如何？

美国可以强行要求欧洲国家配合其新税收法；巴黎银行被重罚的金融操作没有违反欧盟相关规定，这些现象表明金融跨国界，却没有适用全球的调控手段。随着大西洋两岸银行融资措施不断剧增的是各自央行的调控计划与预案，结果反而使银行监控体系自身成为不确定性领域，众多的游戏规则使银行难免出现操作偏差，甚至令自己陷入违法的困境。

法国政府的言论中曾频频指出美国此举对其在跨大西洋自由贸易谈判（TTIP）不利。经济部部长蒙特布尔6月底就事件进行总结时说：“法国有权要求某种平衡，我将其称为对等，尤其是在欧美自由贸易协定的谈判上，我方将加强此种立场。”

美国和欧盟经过十年筹备，自去年夏天正式开启这个神秘的谈判。其目的在于建构拥有8.2亿美元消费者的共同市场，并将占有全球GDP总量的一半和总贸易量的三分之一。从偶尔释放到网络上的消息看，其内容会涉及消除关税，逐渐统一大西洋两岸的法规，建立解决企业和国家间争端的机制。
由此可见，法国真想利用谈判以牙还牙报复美国，尚需其他欧盟国家的支持，且条约能否及何时通过目前均是未知数。但是，巴黎银行事件对于出台适用大西洋两岸统一的金融调控监管机制应该能起到积极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