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被俗称为「小人书」的连环画伴随了一代人的童年生活
我们这一代人比不得如今年轻的一辈,且不说各项自幼培养起来的兴趣爱好,单说娱乐活动就是一代更比一代丰富。同龄的或许爱登山,或者喜跳舞,相比之下,我平时还没什麽娱乐活动,有时间就拿来读书或者看看影视节目。以至於如今,我也很难说清究竟从何时起喜欢看印在纸上文字,不过现在倒是庆幸早早养成这爱好,否则真不知该人生漫漫长路,还靠什麽来做精神食粮。
但如果认真探究,我童年时候看过的那些连环画,或许可以看做读书的起点。连环画,那会儿也叫「小人书」。四十多年前,我能够获取它的途径无非三条:家人买;小夥伴借;书摊上看。
在日渐模糊的记忆里,童年生活中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每天正午,爷爷从单位回家吃饭时,都会给我带根冰棍──那显然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季。他会用大手帕包着冰棍,挂在老旧的自行车把手上。偶尔,冰棍会换成一本连环画。
爷爷给我买的连环画,内容上他是不大讲究的,我想,大约当时是看着封面买的吧。既包括古典的《三打白骨精》,也包括反映工人风貌的《沸腾的群山》,大多是由人手绘出来的。後来开始大量出现从电影转换的连环画,多是当时受欢迎的「反特」题材,《黑三角》、《斗鲨》、《东港谍影》等等。
年幼的我觉得它们真好看。坐在大杂院的小櫈子上,往往能反覆看一下午。阳光从西屋门口移到东屋门口,下班的人们开始在屋门口的蜂窝煤炉上做饭。那种乐趣比吃冰棍来得持久。
小夥伴之间借书的记忆不多,大约当时的孩子都太过宝贝自己的「小人书」吧,舍得外借出去的基本上都得是死党密友。
记忆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小人书」都是在当时我巷口的那个小书摊看到的。
那个小书摊的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连环画都放在书架上,书架大约是他自己定做的,可以合起来带走,打开以後,那些书花花绿绿的封皮能看得一清二楚。小摊周围放满小板櫈,硬硬的,坐上去不舒服。那时,看一本「小人书」要收两分钱,但如果拿下来只翻了几页,觉得不对口味,是可以免费调换一次的。这规定倒还挺合理。
那时每当自己有了一两枚分币的时候,我往往就站在书架前,一边摩挲着口袋里那枚硬币,一边认真研究封面上那些书名。那认真劲儿,比如今在书店里挑选书不知严肃多少倍。一旦拿起书坐下,我就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往往一本书看一遍不够,还得从头再看一遍,有时我都能感觉到我这痴迷劲儿惹得那摊主颇为不满呢──估计是怕书被我翻旧了就不好卖了吧。
这样的岁月,一直持续到我小学五年级时,家里人买来了《西游记》,不是连环画,而是中国古典文学丛书里的那套。以此为标志,我告别了连环画,而到那时为止,我的「小人书」已经可以装满两个不小的纸箱了。
再後来,上了高中,因为搬家等人生中的颠沛流离,随身没法带太多书,那些「小人书」就显得更加没有价值,以至於在一次清理时,连纸箱子带书都给了沿街收废品的人。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是个阴天,我站在老院门口,因为刚下过雨,脚下还有些泥。我看着那个收废品的老人家将我装着连环画的纸箱随意丢在破烂的架子车上,竟没有意识到,一段特殊的时光从此离我而去。
不久以後,老院子也被拆除,就好像它从没出现在那里一样。在那里上演过的人与事,也随风而逝,荡然无存。
村上春树在小说《且听风吟》里写过一句,「曾经以为走不出的日子,现在都回不去了。」
我读的时候并不以为然,很久以後才明白这就是人生无奈最直接的表达之意。
随着我那两箱「小人书」的离去,我的童年和那些关於童年的记忆也早已随风远去了。
【华发网根据大公报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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