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冬涛：全方位对比台湾与香港的抗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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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和香港是当前抗疫领域的两个先进典型，两地都一方面成功控制住了病毒的大规模传播，另一方面没有像大多数地区一样停工、禁足，最大限度地维持了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

　　作者认为，台湾和香港是当前抗疫领域的两个先进典型，两地都一方面成功控制住了病毒的大规模传播，另一方面没有像大多数地区一样停工、禁足，最大限度地维持了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法新社)

　　国际媒体已经有很多关于台湾成功抗疫的报道，但几乎没人把台湾和香港全面比较。其实这两地因为和中国大陆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具有很强的可比性。大陆因素在两地的抗疫过程中都有很大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不仅局限在抗疫领域，还扩展到经济、政治、社会，甚至国际关系领域，所以将两地对比，能给我们很多有益的启示。

　　先看疫情暴发前台湾和香港的局势。从政治上看，疫情暴发前台湾大选刚结束不久，蔡英文以历史性优势击败韩国瑜成功连任，民进党在立法院也保住了多数席位。国民党败选後正处于低谷，民进党则处于政治上的上升期，能否有力地控制住疫情，决定了他们在政治上是否能维持上升的趋势。

　　香港的情况正相反，疫情暴发前林郑月娥政府正面对已持续了半年多的大规模社会反抗，特首和警察的民望持续下跌到历史新低;反对派候选人在区议会选举中取得历史性胜利，所以政府对疫情处理如果稍有不慎，就会雪上加霜，在政治上更加被动。

　　从经济方面来看，台湾政府在选举年公布了一系列非常亮眼的经济发展数字，包括经济增长率终于摆脱了一直在亚洲四小龙倒数第一的局面，一跃升为第一名;中美贸易战给台湾吸引投资创造了很好的机会等等，经济表现出色是蔡英文能够连任的一个原因。香港又是恰恰相反，长达半年多的社会反抗已经严重打击了香港经济，资金外逃、店舖关门、失业上升，香港正在失去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

　　从社会层面来看，民进党在选举年大打「反中」牌，藉着香港社会的抗议和大陆对台「信息战」等议题，成功推动了社会「反中」情绪的高涨，不但有利于他们在选举中获胜，而且有利于他们在疫情暴发後继续以「反中」议题来凝聚人心，增进社会在抗疫过程中对民进党当局的支持。

　　香港社会在这方面和台湾社会有些类似，社会反抗表面上针对林郑和香港警察，实际上是反抗北京中央政府和大陆，再加上疫情暴发时最大的病毒威胁来自大陆，更加剧了香港社会很多人对香港和大陆政府的不满和不信任。

　　从国际层面来看，疫情暴发前美国正通过贸易战等手段，加强对中国的遏制，弥漫美国政界的「反中」共识，大大增强了台湾对于美国的战略价值。美国通过一系列法案来推动美国和台湾发展关系，美台关系快速上升为断交40年来最好，这为美台在抗疫中的合作铺平了道路。

　　美国出于遏制中国的战略目的大力支持台湾，也就因为同样目的打击动荡中的香港。在疫情暴发前不久，生效了遏制香港政府的《香港人权与民主法案》，香港政府则对此提出严重抗议。所以，疫情暴发前台湾与美国的关系正快速提升，而香港与美国的关系正在恶化。

　　两地的抗疫成效都很好，共同的原因大致如下。首先，两地都曾在2003年遭受沙斯病毒的沉重打击，其後都大力加强公共衞生体系的建设，在科研、组织、制度、信息支持系统等各方面加大投资，为可能再次暴发的疫情做好了专业上的准备。

　　其次，两地不但医疗系统完备、发达，医疗福利也非常完善，尤其是台湾的医保系统，其人口覆盖率、医疗可及性、药费报销比例等各项指标都处于世界前列，所以老百姓只须专心对付病毒，有徵状就去就医，对医疗待遇和费用并不担心。

　　再次，两地虽然在政治上一直纷纷扰扰，但政府各部门的专业化程度高，在没有政治干扰的情况下，行政能力和效率都很强。面对疫情的巨大威胁，两地的政治纷争大幅减少，让相关行政部门在抗疫中能够全面、快速地发挥专业职能。

　　另外，两地的公共衞生界专家在抗疫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依靠自己的专业知识和经验，获得了政府和民众的信任，一方面帮助政府制定抗疫措施、另一方面也帮助民众理解疫情和执行抗疫措施，成为连接社会和政府的桥梁。

　　台港两地在病毒检测等方面的科研进展都非常快，增强了政府和社会的抗疫能力和信心。更重要的是两地政府对疫情重视早，而且是持续高度重视，在对病毒的各种特性还未全面掌握的情况下，宁愿高估其严重性也不敢轻慢。政府层面持续的高度警惕性，是维持抗疫成果的重要保障。

　　从社会层面来看，疫情暴发前大陆赴台湾和香港旅游的人数已经大大下降，在台湾方面是因为大陆政府取消了团体和个人赴台旅游的项目，在香港方面是因为超过半年的社会反抗，让大陆人不敢前去旅游。这有助于两地的防疫工作。

　　两地的民众仍然对当年沙斯的严重影响心有余悸，对同文同种而且来往密切的大陆疫情高度关注和警惕，早早地就对病毒产生了一定的恐惧心理，而适当的恐惧心理能大大提高抗疫效果。另外，两地民众本来就不排斥「口罩文化」，对病毒的恐惧导致人人都早早地戴上口罩;政府官员露面时也都戴口罩，这有助于提高抗疫效果。

　　三个多月的抗疫在两地的影响，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在政治上，民进党当局因为成功抗疫，给因为胜选而上涨的政治行情锦上添花，从蔡英文到苏贞昌再到陈时中，社会支持度都大幅上升。香港社会的反抗，则因为疫情暂时偃旗息鼓，给了林郑政府天赐的喘息机会，来重整本来已经遭到巨大冲击的的治理体系。政府正逐渐恢复以前专业、高效的面貌，所以疫情对香港政府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抗疫中两地政府与社会的关系也不同。台湾政府和各种社会组织密切合作，民间力量成为政府力量非常有效的补充，社会对政府抗疫措施的反抗很少。而香港政府则延续了和社会的紧张关系，反对派依旧对政府高度不信任，一方面导致他们继续在抗疫措施方面给政府施压，一方面使他们积极开展自救自保，客观上有助于提高抗疫效果。政府则利用大规模反抗无力再起的机会，抓捕积极参与反抗的知名人士。这又激怒了反对派，他们已经重新开始聚集反抗。

　　疫情对两地的经济和民生都有相当大的冲击，但对香港的冲击更大。台湾政府预估本年度经济增长仍然为正，但香港政府估计香港经济增长率，最差可能会达负7%。台湾二、三月失业率未见大变动，维持在3.7%，与去年同期无显着差异，但香港二、三月失业率比去年同期大幅上升，三月失业率达到4.2%。

　　在与大陆的关系方面，疫情并未缓解台湾与大陆的关系。因为台湾借抗疫之机，努力争取加入世界衞生组织，并且加强和美国在抗疫和其他领域的合作，致使大陆抨击台湾当局试图「以疫谋独」，相应地「借疫武统」的呼声在大陆民间逐渐高涨。大陆支持香港政府抗疫，但最近关于中联办在香港的角色和权限问题，再度引起香港朝野的争论，香港反对派对大陆的反抗仍会持续。

　　国际媒体给两地的待遇也不一样。台湾借成功抗疫，在国际媒体上持续频频曝光;香港的抗疫经验只是在抗疫早期被西方媒体零星报道，这应该和西方媒体对中国的批评态度有关。台湾政府在控制住台湾疫情後，开始主动支援其他国家抗疫，试图拓展自己的国际影响力。疫情期间特朗普签署《台北法案》，支持台湾争取国际空间，招致中国政府的强烈抗议。

　　（文/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