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孙杨禁赛为何被撤销？听证会程序或违规 新聘王牌律师团曾助俄选手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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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腾讯体育记者应虹霞

北京时间2020年12月24日，一个重磅消息，打破了平安夜凌晨的宁静。

据记者独家了解核实，瑞士联邦最高法院已经撤销了国际体育仲裁法庭今年2月针对孙杨禁赛8年的裁决。来自瑞士洛桑的最新消息称，孙杨律师团队已经收到了瑞士最高法院的撤裁决定。

北京时间2020年2月28日，国际体育仲裁法庭（CAS）公布了“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诉孙杨和国际泳联案听证会”裁决书，孙杨被禁赛八年。

300天后，孙杨8年禁赛为何被撤销？是怎样的峰回路转，让29岁的奥运冠军重新迎来生机？

划重点来了！

——克服疫情“阻挠”，孙杨前后两次提出上诉；

——孙杨“翻案”撤裁的核心关键：当事人听证权涉嫌被侵犯；

——新聘王牌律师团队给力：获赞“这一代最好的仲裁律师”“瑞士巨星”，曾联袂助俄选手“翻案”撤裁

值得指出的是，孙杨这一次被撤裁禁赛，参加2021年7月东京奥运会迎来转机，但最终能否如愿登上东京奥运会的赛场，还取决于重审裁决的结果。

孙杨在29岁生日会上（独家图片）

【1、克服疫情“阻挠”，孙杨前后两次提出上诉】

北京时间2020年2月28日，国际体育仲裁法庭（CAS）公布了“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诉孙杨和国际泳联案听证会”裁决书，孙杨被禁赛八年。裁定原因为：孙杨未完整配合反兴奋剂检查且没有足够证明为何破坏检测样本。

2018年9月4日晚，国际兴奋剂检测机构IDTM公司三名工作人员至孙杨住处对其进行赛外反兴奋剂检查，整个检查过程涉嫌存在多项违规操作：第一，包括血检官、尿检官在内的三名工作人员均无法提供IDTM公司对此次检查的授权文件；第二，血检官和尿检官均无法提供反兴奋剂检查官资格证明，且血检官无法提供护士执业证；第三，三名工作人员在检查报告中涉嫌虚假陈述，捏造孙杨违反《世界反兴奋剂条例》的事实。

随后，IDTM公司将三名工作人员的报告提交至国际泳联。2018年11月19日，国际泳联针对此事在瑞士洛桑举行了长达13个小时的听证会，孙杨本人、孙杨和IDTM公司的证人均接受了询问。2019年1月3日，国际泳联做出裁决，认定孙杨不存在违反《世界反兴奋剂条例》的行为。

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对这一结果不满意，因此向国际体育仲裁法庭提出上诉。2019年11月15日，国际体育仲裁法庭在瑞士蒙特勒举行听证会，孙杨本人、孙杨和IDTM公司的证人接受了询问，但主检官、血检官缺席公开听证会，希望作证的尿检官未能获得作证的机会。

这纸8年禁赛令，将28岁的中国奥运冠军孙杨推到了职业生涯悬崖。

据国际体育仲裁法庭的规定，如果孙杨对此次裁决结果不满，可于30天内就非常有限范围内的原因，向瑞士联邦最高法院提出上诉。

2020年2月28日当晚，孙杨通过社交媒体发声，已经委托律师向瑞士联邦最高法院就国际体育仲裁法庭的判决提出上诉。而对于涉嫌违法违规、虚假陈述、提供假证的侵权人，孙杨方也进入了诉讼前的准备。

孙杨并在社交媒体发文称，“ 我一直坚信自己的清白。收到国际体育仲裁院的裁决结果，我感到震惊，愤怒，不能理解！”

中国游泳协会支持孙杨继续以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指出IDTM公司当晚对孙杨实施赛外检查 ，使用了未经专业培训、不具备法定资质的人员采集样本，“是非法和无效的”。

此后，因突如其来的疫情，瑞士于3月20日实施了紧急状态法，孙杨案因此顺延。直到4月30日，孙杨向瑞士联邦最高法院就国际体育仲裁法庭裁决其禁赛8年提起上诉，要求撤裁，获得受理。

6月15日，孙杨追加申请重审仲裁裁决。在外界一派质疑声中，记者向瑞士联邦最高法院发去了询问邮件。7月31日，瑞士联邦最高法院向记者独家回复邮件确认，孙杨最新上诉已获得受理，案件编号为 4A_318/2020。

瑞士高院给记者的独家回复（独家图片）

关于该最新上诉案的进展，瑞士高院也在邮件中表示，目前尚未就案件作出审理决定，“当下我们无法给您提供更多的信息。”但瑞士高院也表示，当有“最后的决定”和“可能存在的中间裁决”时，“特定的人士将会收到上述审理结果“。

【2、孙杨“翻案”撤裁的核心关键：当事人听证权涉嫌被侵犯】

孙杨案一波三折，导致其在“2.28”被CAS宣布禁赛8年的原由，核心只有一个——

4天后，瑞士当地时间3月4日，国际体育仲裁法庭公布了孙杨听证会案长达78页的裁决书全文，指出“当晚检查小组出示给运动员的授权书及检查人员的相关资质都是正确的。”这记解读几乎就是一剑封喉，将事情直接“定性”。

2018年11月和2019年11月，两次听证会双方争夺的兵家之地，均围绕对“授权书”和“检查人员资质文件”的最终解读。孙杨方主张，授权书不能仅仅是一封通用函，且每一名检查人员都应该有“可识别的资质文件”（identified documents），类似检查官证这样的工作证件，依据来自于ISTI（《检查和调查国际标准》） 及其附则GUIDE LINE。而对方观点截然相反，双方分歧巨大。

第一次听证会，国际泳联反兴奋剂小组支持了孙杨方的主张，孙杨被裁决“无责”，并不违规。第二次，国际体育仲裁法庭完全采信了WADA方的解读，输赢逆转。

孙杨在光州世锦赛遭遇霍顿闹剧

但这一次，瑞士联邦最高法院最新撤销了国际体育仲裁法庭今年2月针对孙杨的禁赛8年裁决，并不涉及对案件本身事实内容的审理，而是针对2019年11月15日，国际体育仲裁法庭就“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诉孙杨和国际泳联案听证会”，在听证会程序上是否存在违规。

瑞士《联邦国际私法典》有关国际仲裁的规定：根据该法典第190条的规定，仲裁裁决自送达时起生效。当事人仅能依下述情况对裁决提出异议：（a）独任仲裁员指定不当或仲裁庭组成不当；（b）仲裁庭错误行使或拒绝行使管辖权；（c）仲裁庭的决定超出了向它提交的问题范围，或裁决未能就某一请求事项作出裁定；（d）当事人平等原则或陈述意见的权利未得到维护；（e）裁决违反公共秩序。

由此可见，当事人就体育仲裁法庭的裁决向瑞士联邦最高法院提起上诉的理由更偏重于程序方面的问题。也因为这一原因，孙杨上诉获得受理的可能性，一度被外界视为只有百分之几，希望渺茫，何况是最新的“撤裁”这一结果。

据记者看来，上述条款中，这一次让孙杨“翻案”撤裁的，最有可能相关的是第四条：当事人平等原则或陈述意见的权利未得到维护。

从该案的公开听证会视频录像和78页裁决书来看，正如外媒《Features》后来指出的那样，国际体育仲裁庭在孙杨案的仲裁中“存在系统性偏见”，涉嫌侵犯了运动员孙杨的听证权，“严重到了足以触发瑞士联邦最高法院(SFSC)撤销CAS对孙杨作出的禁赛8年裁决的程度”。

具体来说，这些涉嫌对运动员孙杨听证权的侵犯，包括但不限于：

1）当天听证过程中，仲裁小组指定了WADA一名雇员为现场翻译却在听证会上和裁决书中隐去这一信息。运动员侧证人证词遭受到“有效时间不足”和“存在利益冲突的翻译人员”的双重困扰；

许多人会认为运动员孙杨本人应对翻译惨败负责，因为他本人亲自选择了翻译。但是，在听证期间，仲裁小组主动指定了一名翻译人员为运动员的证人充当翻译。

这名翻译，在蒙特勒听证会现场，记者在会议间隙曾与她亲自交谈过，了解到她是WADA的一名雇员，姓崔，她胸前挂的工作牌也表明了她的身份。但是在听证会和裁决书中，仲裁小组都没有透露这种”利益冲突“。 WADA翻译人员不仅在翻译中犯了太多错误，而且经常“无意间”打断了证人。

2）仲裁庭对误译的事后补救措施被证明是无效的。因为提问被误解，则回答即被误导。

提问被误解则回答被误导

例如，仲裁小组指控运动员医生巴震“逃避回答”，因为他作证说，他无法回忆起他所参加的所有检查是否是由国际反兴奋剂检查和管理公司（IDTM）进行的。而对公开听证会视频的仔细分析显示，在证人的交叉询问问题中有47％被翻译错误污染，其中许多错误“严重到了足以引起不公正的暗示的程度”。

3）关键证人的作证要求被拒绝，尿检官在IDTM内部系统的所谓“签名”或系被伪造。

该案的“独特”之处在于，2018年9月4日晚上出现在现场的WADA证人都没有出现在公开听证会上。主检官和血检官选择了隐身。尿检官（DCA）要求在相同条件下作证，但仲裁小组拒绝了。

值得注意的是，仲裁小组是在尿检官提交了中文的书面声明之后改变初衷的。该声明表示：“我不是尿检官（DCA）……从未有人培训过我有关反兴奋剂的知识。“试想，如果尿检官果真作了证，他的证词很可能不利于WADA。阻止尿检官作证可能给了仲裁小组一个机会来‘相应地’评估该声明的证据价值。”事实上，仲裁小组也确实在裁决书中明确写道，尿检官的声明“不如（另一份由WADA提供的）表明该DCA已由IDTM公司培训并认证的保密声明来得可靠”，这很成问题。

此外，尿检官（DCA）明确表示他不懂英语，但是WADA提出的上述保密声明完全是英语。因此，“DCA的所谓签名要么是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的，要么该所谓的保密声明文件是伪造的。”

针对这种潜在的伪造指称，IDTM保留的该文件的电子副本本该是有力的辩护。但是，在运动员要求查看主检官所使用的iPad上的原始数据之后，仲裁小组却声称说“目前无法恢复所请求的原始数据”，从而轻易地让WADA摆脱了“困境”。

《Features》就指出，在处理未能保存电子存储信息的问题时，一个被广泛接受的规则是采取措施纠正由此造成的偏见，甚至直接推定该丢失的信息“对责任方（即对WADA方）不利”。

4）WADA检查和调查国际标准（ISTI）明确要求“涉及血液的程序应符合当地标准和法规要求”，但运动员侧提交的关于血检官“异地抽血”的指控却未获仲裁小组评估，也属于一种侵权。

5）此外，按照法理，“专家证人应独立于任何一方”，但仲裁庭仍允许WADA管理层成员Stuart Kemp先生担任WADA侧的专家证人，并公然剥夺运动员侧辩护人对主检官等人员的交叉盘问权利。

【3，新聘王牌律师团队给力：曾联袂助俄选手“翻案”撤裁】

"孙杨先生将继续坚定地捍卫自己的合法权利，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想对游泳迷和公众的一贯支持表示感谢。"7月31日，瑞士博朗律师事务所（Bonnard Lawson）代表孙杨发表了一则声明，落款是孙杨的律师代表克里斯托弗·布格（Christopher Boog）、菲利普·贝尔奇（PhilippeB rtsch）及法布里斯·罗伯特-蒂索（Fabrice Robert-Tissot） 。

舍伦伯格律师事务所曾联袂助俄选手翻案（律师官网截图）

“2.28”被宣布禁赛8年之后，孙杨律师团队之一新增了舍伦伯格律师事务所（Schellenberg Wittmer Ltd.）。

提起这家瑞士律师事务所，圈外人并不熟悉，但若说起俄罗斯运动员被终身禁赛，则轰动过世界体坛。官网显示，该律所曾就其中39名运动员向CAS提起了上诉申请，最终28名运动员被裁定无足够证据证明其违规，禁赛裁决获撤销；另外11名运动员也解除了终身禁赛，减轻了处罚（仅被禁止参加2018年平昌冬奥会）。

这就是舍伦伯格律师事务所的经典案例。而律所代表孙杨发布的这则最新声明中，落款中出现的两张新面孔律师菲利普·贝茨（PhilippeB rtsch）和克里斯托弗·布格（Christopher Boog），乃是两大王牌律师。

该律所2018年2月1日发布的一则声明显示，“CAS对28名俄罗斯运动员撤销了禁赛裁决”，该案正是由该律所合伙人菲利普·贝茨和克里斯托弗·布格担任的首席律师。

换言之，帮助28名俄罗斯运动员彻底翻案的上述经典案例，正是菲利普·贝茨和克里斯托弗·布格的联袂杰作。

律所官网也给出了两人的简历——

菲利普·贝茨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也是瑞士仲裁学院学术委员会成员，尤其擅长仲裁事务和体育事务，在体育仲裁机构和体育联合会的仲裁机构中为近100个案件提供过法律咨询，包括像为俄罗斯运动员翻案这样的“最近历史上一些最引人注目的体育案件”。

克里斯托弗·布格则担任过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毕业于苏黎世大学，在他的四大特长领域中，“国际仲裁”和“体育”被列入其中。在全球普通法和大陆法司法管辖区的120多个仲裁中担任法律顾问和仲裁员，包括根据CAS的规则处理仲裁事务。

值得一提的是，克里斯托弗·布格被瑞士《法律名人录》誉为“属于他这一代最好的仲裁律师之一”“瑞士的巨星”和“绝对是该领域的领导者”。根据客户和同行的说法，他是“杰出而才华横溢的”和“我见过的最好的拥护者之一”。他还被该《名人录》（Who's Who Legal Arbitration）评为少数“全球精英思想领袖”之一，该奖项认可“处于行业巅峰时期”的律师。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孙杨这一次被撤裁禁赛，参加东京奥运会迎来转机，可喜可贺。今年12月1日刚刚度过29岁生日的奥运冠军最终能否如愿登上东京奥运会的赛场，还取决于重审裁决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