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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大办婚礼,现场来了十几辆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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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6 03:57: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大家好,我是陈拙。
今天刷微博看见有两个热搜,都和"总裁文"有关。有人讨论,标准的总裁文是写给女性的言情小说,灰姑娘遇到一个有钱的高管,多少还带点黑道背景,但是很宠她。
很多人喜欢总裁文,是因为这带有点幻想色彩,好像不太可能发生在现实里。但狱警白参告诉我,他的监狱里有个人,经历和总裁文挺像的。
那是有个著名企业家,在四十二岁的时候,要为自己的妻子补办一场婚礼。他和妻子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是年轻时的婚礼一直有遗憾。
为了准备这场补办的婚礼,企业家甚至找出了定情信物,要当着当地最有头有脸的宾客面前对妻子表白。
就是这么一个好男人,在婚礼上却被人暗算了。



42岁的陈巍,是县城里最成功的企业家,涉足房地产、广告、化工等等行业。但处在人生巅峰的他,心中还有一个未释怀的、小小的夙愿——
为妻子补办一场最风光、最有牌面的婚礼。
他包下了当地最豪华的酒店,足足两层,三百多桌酒席。出席这场婚礼的,大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官员、企业家。
人们对这场婚礼好奇,称赞陈巍重情重义。陈巍接受这种看法,只是有件事他没好说出来。
他想要借这场风光的婚礼,在岳父面前为自己正名。



婚礼如期进行。
豪华酒店的一楼大厅门口,三张长条桌子拼在一起,覆盖上红色绒布,成了一条长达七八米的礼桌。陈巍站在门口,和纷沓而至的客人打招呼。
他一米八五,长方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透露着坚毅。嘴唇单薄,常常抿着。下巴下颌方正,透露着刚硬的感觉。
此刻,他戴金丝边眼镜,意大利进口的灰色羊毛西装将他衬托得儒雅大方,再也看不见以前的影子。
酒店门口人头攒动,从政府各界领导,到商界成功人士,都要来道一声恭喜。
县领导来了,57岁的知名企业家沈红旗也来了。
沈红旗刚刚握上陈巍的手,身边便窜出来几个记者,闪光灯啪啪亮起。不用说,第二天报纸便会出现类似"商业时代的老少传承"之类的头条。
打发走记者和无关旁人,沈红旗依然没有放手,感慨地说,"小巍呀,你很好,真的很好,18岁在停车场拦住我时,说你跟别人不一样,我就知道你很好,但没有想到你这么好!"
和沈红旗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儿子、陈巍的发小,小乐。他大大咧咧地让父亲上包间去喝酒,给自己时间好好跟巍哥喝一场。
陈巍难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松开西装上的两枚扣子,勾肩搭背地带着小乐前往包间。小乐言语无忌的笑脸,让陈巍找到了些许曾经的时光。
仪式一切顺利。台上,妻子看向陈巍的眼中洋溢幸福的光芒,专门聘请的市电视台的主持人调动着全场的气氛。台下,岳父脸上未见轻视,笑意满满,和身旁人骄傲地介绍现场贵宾们的身份。
就在这时,几十个穿着短袖、紧身裤的年轻人上了台。他们大喊,祝巍哥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气氛一度升至高点,可场下女方的家属们却顿时变了脸色。
岳父脸色又沉了下来。在他看来,陈巍,这个当地最成功的企业家,再怎么有钱、有声望,穿着再得体,也摆脱不了那股混子气息。



18岁以前,陈巍是学生,成绩优异。18岁那年,他上高三,因为家贫,将唯一一个上学的机会留给了弟弟。
走投无路之时,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好兄弟,从初中时就跟着他的阿力,以及大老板沈红旗的儿子小乐。
当年,他带着阿力投奔沈红旗的时候,就是借用了小乐的名字。
他拦下行色匆匆的沈老板,"沈总您好,我叫陈巍,小乐的朋友。我冒昧地打扰您片刻,就是想告诉您,我很崇拜您,铁了心要给您干,我跟别人不一样。"
从此,他跟随本地大哥沈红旗,在道上混。那时候沈红旗表面上是商人,但背地在里经营赌场和放贷,名头无人不晓。
陈巍刚开始只是一个保安,每月拿四五百的工资。他帮沈红旗做的第一笔生意,是去收一个光棍借的高利贷。
时值腊月年末,他带着阿力到了光棍的家里。看到光棍家只有一个老头儿,他沉默片刻,只说自己是光棍的朋友,离开前还留下两百块钱。
他后来在另一家赌场找到了光棍,和阿力把光棍带到了黄河边上的采砂场,用铰绳绑住光棍的双脚,把他从采砂船上把他踹进了河里过了两道。最后光棍答应去别处借钱,先还沈红旗的钱。



陈巍因此被沈红旗刮目相看,成了他最有力的手下。但真正让他闯出名堂的事迹,是他凭借一己之力拿下了想要扫黑的县公安局高局长。
1999年,高局长刚到任没多久,23岁的陈巍就去办公室拜访了他。
高局长对这位不速之客留下深刻印象。
陈巍身材高大健硕,但一身休闲白衬衣、休闲裤和运动鞋,又像个青春期的大学生。衬衣的袖子随意挽起,没有像其他小混混一样的纹身,反倒有种从容自若的感觉。
陈巍进门后不卑不亢地握了一下手,径直拉开凳子坐下。
他开门见山地请求高局长高抬贵手,并表示只要高局不往根里挖,他可以提供几个刑事案件的重大线索,其政绩绝不亚于打黑抓赌。
片刻之后,高局笑了。他明确表示,检举揭发不法线索,是一个公民的义务和责任,他非常欢迎。但公安办案的程序,还轮不到小混混插手。
陈巍面不改色地站起来,告别离开。
关门之前,他扭头说,"对了高局,听说您家孩子也调到咱们一中了?穷地方的孩子野,尤其是乡下的一些劣娃仔,打起架来没轻没重。咱家孩子在哪个班,回头我交代一声下面人,给照顾照顾。"
对于这样的阴阳话,久经世事的高局长嗤之以鼻。县城治安混乱,但不是法外之地。他相信,没有人敢动一名公安局长的儿子。因为警察家人的安全永远是底线,如果有人这样做,招致的是整个公安系统的强烈打击。
但没过多久,高局长儿子就失踪了。
班主任说,前天傍晚放学后,来了两个社会模样的年轻人,说是小高的堂哥,家中有事儿,过来给小高请几天假。班主任见小高和两人颇为熟稔,没有多想便批准了。县一中是封闭管理学校,学生只在周末回家。
高局长强迫自己从愤怒中冷静下来,令人联系陈巍。十几分钟后,陈巍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高局长强忍着动手的冲动,表示可以答应陈巍的请求,但必须自己亲自去接孩子。
同时,他心中已经做好打算,安排局里的同志远远尾随,等接到儿子,便一起动手,人赃并获。



高局长跟陈巍来到了一个娱乐场所。大厅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一眼就可望穿。
除了几个必要的承重柱之外,几百平方内摆放着大大小小几十台游戏机。屋内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墙上贴着四大天王的海报。郭富城和刘德华年轻的面庞在烟雾中洋溢着青春的笑。
头发五颜六色的年轻人们正围着游戏机大呼小叫,手指夹着劣质的香烟,喷着简单粗暴的脏话宣泄着旺盛的精力。
穿过人群,在大厅的一角,三个年轻人满脸陪笑,看着一个男学生打街头霸王,身边各种零食饮料的空瓶子废纸袋摞成一堆。
高局长在陈巍的带领下走到近前时,三个年轻人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巍哥好,高局长您好!"
沉迷在游戏中的学生惊得一个哆嗦,身后的高局长正是他父亲。高局长对他迎面就是一巴掌。
小高自幼家教极严,对父亲畏惧如虎。来县里一中后办了住校,陡然脱离管控,再加上身边不良同学的诱导,很快染上了打游戏的瘾。
最近几个小混混接近了小高,说因仰慕其父亲的名头,游戏厅里的各种开销,一概全包,尤其是还能冒充家人给老师请假。
小高就跟他们泡在了这里,饿了有人送吃的喝的,累了就在包间沙发上睡一会儿。不见天日间,小高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大脑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来了多久。
高局长原本当场捉拿绑架犯的计划完全成了笑话,所有的力气如同打在了棉花上,心中憋闷已极,只能打孩子来发泄怒火。
一边的陈巍赶紧拦住,几个陪笑的年轻人也慌忙来劝。
高局长看着假惺惺的笑脸,终于忍不住,上前一个个踹倒,一人头上呼了几巴掌。受打的年轻人默不作声,只顾着赔笑。
发泄完毕,高局长拽着孩子就要离开,又被一个年轻人拦了下来。年轻人腆着脸上来拿出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儿写下小高吃喝玩乐欠下的几千块钱,并有落款签字。
高局长怒火又一下燃起,扬手就要打儿子,却被陈巍伸手拦住。陈巍一把夺过欠据,撕了个零零碎碎,并将小弟一脚踹翻。
"去你妈的,长能耐了,跟高局的公子打欠条,我丢不起这脸!"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欠条一撕,这番人情是结结实实不欠也得欠了。高局长再也不能调查沈红旗。
这番事件开始看起来惊心动魄,发展到后面却都是不上台面的私人小事儿,然而几件小事儿却是一环套一环,让高局这次结结实实吃了个哑巴亏。
这事之后,高局长再也没有来找他和沈红旗麻烦。沈红旗为了回报陈巍,把夜总会交给他全面负责,并给了四成的股份。
陈巍从此顺风顺水,从"巍哥"变成了"巍总"。江湖地位一点点稳固,但他心里却有个放不下的心结。



夜总会是九十年代末县里第一家夜总会。一楼的舞池是钱包不厚的社会混混们的天堂,入场费几十块。二楼的包间里,则为商务洽谈提供了安全幽静的空间,官场领导和商场老板们在这里推杯换盏,在陪酒女郎莺声燕笑中,促成满意的合作。
这里的夜晚充斥着荷尔蒙,随着酒精挥散至空气里。很多时候,陈巍就站在二楼办公室门廊处,俯视着全场,若有所思。
他时不时会想起那位姑娘。追溯起来,那段情愫从初中毕业时就开始。
陈巍学习好,经常教她写作业。初中毕业那天,她一脸羞涩地递过来一个鞋盒,说是感谢几年来解答难题辅导功课之恩。陈巍懵懵懂懂地接过来,直至女孩儿转身跑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收到鞋子之前,陈巍对同桌并无特殊感觉。而收到鞋子,各自毕业纷飞之后,陈巍心中慢慢滋生了思念。
上高中时,陈巍总是穿着这双球鞋打篮球。有一次,学校附近的恶霸盯上了这双鞋,让他脱下,陈巍为此还跟他打了一架。
陈巍知道女孩家里书香门第,以自己的出身,是万万配不上的。他只有加倍的努力学习,试图用考上名校,来拉近差距。只是后来因贫穷而放弃求学,入了黑道。
两人本来自高中就没联系了,但命运却暗暗地将两人推近了一把。
那天,陈巍去到县城最大的人民商场里,给老母亲挑一只金镯子。接过售货员递过来的镯子,正准备挑剔一番,抬头,却看见一张久违的脸。
两人都略微愣神了一会儿,但陈巍心中崩开了一朵烟花。他们互相打听了这些年的近况,到陈巍介绍自己职业时,他只是简单地说"做点小生意"而已,一语带过。
之后的一个月,陈巍总是隔三差五地路过商场。陈巍回忆里尤其觉得美好的,就是吃过晚饭后,他走路送女孩回家的场景。路灯下,两个长长人影,聊天中畅想着未来的人生,洒下一路的笑声。
一个多月后,女孩的生日到了。陈巍早早约好她带着朋友,来夜总会潇洒。
卡座里,女孩和朋友们拘谨地喝着啤酒,明显有些放不开。一楼的舞池气氛正热烈,陈巍在一旁再三怂恿着去舞池里蹦一会儿,却无人响应。
一会儿,音乐突然停了下来,DJ拿起话筒,"今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二十三年前的今天,一位可爱的姑娘出生了。在这里,希望所有的客人能祝她生日快乐,本店每桌送啤酒一打!"
同时,载着蛋糕的推车,沿着卡座边走廊缓缓驶来,店里首次响起了生日祝福歌。推车在女孩面前停下时,她难以置信。在闺蜜一片尖叫声中,陈巍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条宝石项链。
后来的事情都水到渠成了。
只是结婚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女孩儿的父亲因到场的社会混混太多而面色不愉,早早拂袖而去。
但陈巍相信,自己会一步一步地改变她家人的看法,给她幸福的。
从那时开始,他就在想办法为自己正名。



黑道之所以令人厌恶,除了常常打架斗殴之外,也因为为了利益做事毫无底线。陈巍是县城最有威望的黑道老大,他要从改变自己手下开始,改变自己在老婆娘家人眼里的印象。
他集结手下得力小弟,成立了一个地下执法队专门保护校内学生。这是因为他早年读书时,就常常被校外的人欺负。
地下执法队的规则如下:
第一,退出赌场和放贷业务,让给县里的其他几方势力;作为交换,他们要答应今后不在学校附近活动,不跟学生打交道;
第二,手下兄弟约束好各自小弟,并轮流在学校周边巡视,如果有他方违约,将毫不留情。
一段时间里,学校周边风气确实好了不少,连学校老师都为之诧异。
但毕竟这事牵扯到的利益太多,有一次陈巍甚至砍了某人三根手指,才能维护地下执法队的威望。但此后,夜总会便不断被人找茬。
陈巍知道,江湖更替,是时候抽身而退了。在那个流行《古惑仔》的年代,陈巍独独喜欢电影《教父》,他知道经营有规模的产业,才是黑道的长久出路。
这时陈巍已经30出头了。他原来的老大沈红旗,此刻已经抛下了一切非法生意,彻底转型为企业家,做房地产生意。陈巍想让老大拉他一把,但沈红旗只是不置可否的说了句,时机未到。
陈巍便决定靠自己进军房地产。
县里税务局公开招标,承建两栋职工宿舍楼。和税务局长称兄道弟的陈巍,早早打点好了关系,并找了市里资质齐全的建筑商合作,力图拿下该工程,作为转战商场的第一步。
竞标当天,陈巍带着兄弟阿力和合作商人,早早来到招标中心,信心满满地等待开标。而早已审核过无数遍的标书,却在现场审验员的最终审核中,挑出了几条不痛不痒的瑕疵,要求赶在开始竞标之前,重新做好一份送来。
此时,距离开标仅仅剩下三十分钟。
陈巍镇定地解释道,此前标书已经审验过几次,都没有问题,是不是弄错了?要不问问你们陈局,他应该了解的。
审验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在这儿给我卖弄关系,在场的谁没有点儿关系?爱做不做,还有二十分钟,送不来算是弃权。"
身后的阿力早已忍耐不住,一脚踹翻了服务台,跳过去揪着衣领就是一顿暴打。待陈巍喝止,方才高高在上的审验员已经是一双黑眼窝,两筒鼻血流了。
当天的竞标活动不得不临时取消,陈巍也带着阿力亲自到局长办公室道歉说和。局长了解情况后,对手下工作人员的无礼并未上心,反倒对阿力的鲁莽大为不满。
陈巍只好当晚在红旗宾馆订下包房酒宴,双方说和。
金碧辉煌的包间内,阿力闷不做声,陈巍主要和局长谈笑风生,不时还对局长下属的审验员含笑关怀。
酒过三巡,他看到时机成熟,让门外小弟把准备好的礼物送进来。以为双方即将达成谅解之时,哪知道方才还一脸谦笑的审验员,瞬间拉下了脸,拒绝了递上来的礼品,明确表示需要阿力鞠躬道歉,再说后面和解的事儿。
阿力握紧了拳头,迟疑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为了陈巍的事业,他可以低头,可以弯腰。
但陈巍拦住了他,看了看在座位上不动如山,没有任何表示的陈局长,淡淡说了一句,"小的办错事,关键还是当大哥的责任。阿力道歉就不必了,回头我亲自给陈局一个交代。"
当晚,醉酒后的审验员,在回家途中意外跌落水沟,左腿骨折。第二天,陈巍得知此事之后,心中明白,又是哪个意气用事的兄弟在自作主张。但他已经无心追究,因为他知道,这下是把局长彻底得罪了,短期之内,他对洗白上岸一事,已不作他想。
后来,他还接触了很多县级官场朋友,场上说得好,场下就散了。陈巍觉得他们可能是担心他金盆洗手后,他们不太方便做的事情没有可用之人。
直到2011年,他的洗白机会终于来了。但为了这个机会,他要用命去担保。



那天,陈巍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沈红旗正站在办公桌前,盯着墙上"初心始终"四个字儿,仿佛略带心事。
陈巍招呼许久没有光顾的沈红旗落座,奉上茶水。陈巍对沈红旗生意场受挫的事情略有耳闻。
沈红旗说,知道你手头紧张,现在有笔生意可以介绍。
最近,沈红旗手头上的一个开发项目和省城的大开发商有了冲突,因为都觉得对方建楼过高,影响自家楼盘的采光。
沈红旗的工程停滞,如果再不往下进展,巨额的银行利息和工人工资将会压垮他,这么多年的积累很可能付之东流。最后双方达成约定,各自点齐人马,晚上在工地真刀真枪做一场。
沈红旗希望陈巍,这把忠诚的、无往不利的刀把子,重新出鞘。
陈巍听完沉默了。他手上早已不沾这些事了。
沈红旗想了想,抛出了最终筹码——如果这次赢了,直接给出楼盘的四成股份,价值7千万。
陈巍思考了一晚,决定亲自下场。
人的名树的影,他虽然早已断了那腥风血雨,但他相信只要他站在那儿,就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临出发前,陈巍思考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把双管猎枪和几发散弹。
那天,阿力开车载着陈巍前往工地,到达时各路兄弟带领马仔已经聚齐,约二百人,穿着各自的衣服,吊儿郎当地站着,放眼望去杂乱无章。
马仔们看到从后座下来的陈巍时,人群一阵骚动,充满惊喜地各自叫着"巍哥"、"陈总"。
陈巍摆摆手,左手提了一把砍刀,踱步到一处高地。他倒没多说什么,却如他所料,站在那儿便稳了人心。



他看向黑压压的一片,如浪潮般的嘶吼欢呼,仿佛把他带回到了带着阿力搏命的青年时期。
此时,对面传来了轻微的的沙沙声,陈巍他们转头望去,对面齐刷刷的黑短袖、白手套,各自提着钢管、砍刀,朝这边缓缓走来,其间,人人皆默不作声,只有沙沙的脚步声随风传来,给人心理上带来一种窒息的压抑。
巍哥这边原本嘈杂的吼叫,仿佛被捂上枕头,气息在挣扎中消散。马仔们倒也有二百余人,但相比对方训练有素的白手套,自己这边可以说是乌合之众了。
这时,阿力手持钢管梆的一声敲在了车的引擎盖上,大喊一声,只身向前冲去。其他兄弟带领各自马仔,随即跟着向前冲杀。
事实比陈巍预料的还要不堪,本地混混小打小闹比谁都发狠,到这样的场面上,两个人上来被砍刀开肠破肚,其他人看得腿都软了,连招架的功夫都没有,就开始节节败退。任凭阿力和几个兄弟如何怒喝,都无济于事。
很快,己方败退的队伍就已经越过了沈老板约定好的地基保护线,还在往南逃窜。前方只有阿力和十几个兄弟还在苦苦抗争,身上也都挂了彩。
陈巍知道不能再犹豫了,转身上车,掏出猎枪,把子弹上了膛。但就在那刻,浑身是血的阿力出现在眼前。
陈巍刚要质问他想干嘛,便看到阿力一把夺过猎枪,向前冲去,啪啪两声枪响,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猎枪散弹的碎铁渣,造成的杀伤范围很广,对方已经有四五人倒地哀嚎。
阿力一边上弹,一边怒吼,"来呀,谁敢上前一步!",脸上的一道旧伤疤在鲜血的侵染之下,愈发显得狰狞。
厮杀现场瞬间凝滞,没人再上前。



陈巍让人送受伤的兄弟去医院,自己赶忙带着阿力去见沈红旗。沈红旗正焦虑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看到陈巍带着血迹未干的阿力,心中一惊。
陈巍让他安心,说自己既然揽下了这事儿,所有的麻烦自然会处理干净。沈红旗松了口气,再不犹豫,将打印好的转让协议拿了出来,双方签字,给了四成股份。
从沈红旗公司出来,已是后半夜,明月升至半空,照着各怀心事的两人。陈巍给阿力递了根烟,双双点上,夜风把吐出的烟雾吹向高空,袅袅不见。陈巍紧紧揽着阿力的肩膀,知道他们兄弟只能走到这里了。
他和阿力是同村发小,又一起前往县城求学。脑袋不太灵光的阿力,总是跟在陈巍后面。高中时,尚是好学生的陈巍被校外混混欺负,阿力第一个站出来帮他。两人最后联合一帮篮球队的兄弟,大败社会青年。
阿力脸颊上的旧刀疤也是因为帮陈巍打架。一次群架,阿力断后掩护大家撤退,被人用刀在脸上划了一下,留下了一条狰狞的伤疤。他一怒之下将对方捅成了轻伤,也因此退学。
陈巍退学后,带着阿力帮沈红旗做事,两人一起从小弟,做到县城里闻名的黑道,可这一次,事情严重了。
此次群殴加枪击,双方重伤三人,轻伤14人,连阿力在内,双方共有十人判刑。阿力因非法持有枪支罪、故意伤害等罪名,被判有期徒刑十一年。
最后县委居中调停,令省城开发商退后15米,沈红旗退后10米,各自开建。
阿力入狱后,陈巍将阿力和自己父母接到县城,安排了两套房子比邻而居。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三,他会把所有事情推开,因为这天是阿力的会见日。
隔着铁窗,阿力变得踏实坦然了很多,他说他在里面,心里反倒很轻松,终于不用再折腾了。
阿力知道陈巍想过洗白,但没成功,而这次能入行房地产,是上岸的第一步。他告诉陈巍,千万不要再跟黑道沾边儿了,"你自小学什么都快,相信你干什么都能干好。"
陈巍没有辜负阿力的期望。他借着房地产商的身份,加上沈红旗的引荐,得以结交省级白道。
和那些县级白道不同,省里人更看重交易本身。原先谈生意只需要喝顿酒,现在陈巍会沉下心来看书,研究经商之道。
和陈巍做生意的那些人,大多明面上也没有追究他的黑道发家史。
从2011年到2018年,陈巍以房地产开发为跳板,涉足了广告、化工等行业,成为本地最成功的商人之一,足可于沈红旗分庭抗礼。
任谁聊起他,都要称一句陈老板。很少有人想起90年代末、21世纪初的那个"巍哥"了。
2018年,陈巍中年得子,他的小儿子呱呱坠地了。对于事业上如日中天的他来说,可谓是人生圆满。只有一件事他还有没释怀——那场老丈人当场离席的婚礼。
这是他答应媳妇儿的一个诺言,也是他自己的心结,要补办一场县里最风光最气派的婚礼。



在他广邀各界好友的时候,有人已经递来风声,现在全国都在进行扫黑除恶活动,他有黑道历史,不宜高调。
陈巍淡淡一笑,没有放在心上。他的朋友已经遍及县里各个系统,有任何风吹草动,他第一时间都会收到信息。
婚礼如期进行。他包下了几百桌,高朋满座。
只是当那群小弟再次上台时,老丈人仍面露不悦,但是没有离席。
小弟们下场后,陈巍把一双球鞋带上了台。那双球鞋装在玻璃箱里,陈巍举着它,告诉台下所有人,这是初中的时候,妻子送他的球鞋。
婚礼现场,台下的灯光有些刺眼,借着酒劲儿,他感觉有些迷离。但他清楚,他的人生所有理想都实现了,就在此刻,此地。
他走完了整场主持仪式,下台后,站在一边,难得地喘了口气。他已经42岁了,身体素质越发不如以往。妻子和家人还在抱着孩子,坐在二楼包间里,迎接着各方宾客的红包和祝福。
这时一个小弟匆匆赶来,在陈巍耳边低语几句。陈巍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我知道了,我自己过去,其他人就不要惊动了。"
走出宾馆,院里已经陆续开进了十几辆警车,所挂牌照显示,竟然是异地用警,为首站立的,赫然便是十几年前老相识高局长。
陈巍那刻就明白了。他没有向谁告别,一言不发,走下台阶,走上警车,身后酒店包厢里的推杯换盏还在持续着。



他因犯黑社会组织罪、故意伤害罪、绑架罪、聚众斗殴罪等,被判了25年有期徒刑。那些曾成就他的举动,都成了他最深重的罪行。
在狱内的生产车间,我第一次见到了他。
他做为辅助工种,一个人独处于车间一角,熟练的烫着布料。他带着黑框眼镜,两鬓微微泛白。
我起初对他感兴趣,是在一次清监查号中,看到他的床头卡不同旁人打印好的励志语录,而是亲手书写的钢笔行书,"三尺青锋鞘中鸣,半生愧对少年英"。
一股锋芒深藏,郁郁寡欢的形象丰满起来,后面落名依然是手写,龙飞凤舞的陈巍两个大字。
数次教育谈心后,渐渐打开了他的心房,他缓缓地和我述说了这么一段上世纪九十年代到新世纪的县城往事。
在因为扫黑被抓之后,陈巍也没有供出原来的老大。
入狱后,精细的缝纫工作使他的眼睛渐渐花了起来,不得不配了一副黑框眼睛,加之他略微花白的双鬓,一副儒雅学究的形象,实在让我难以把他跟回忆中的社会大哥联系起来。
他被捕之前,和之前的兄弟们其实已经渐渐来往不多。身具高位的他,所从事的行业和这帮兄弟已经渐渐脱轨,只好将货运站,采沙场等粗放式业务留给了共同打拼数年的身边兄弟,算是给了他们一份安身立命的本钱。
而入狱之后,最先联系上的,反倒正是这些失联许久的兄弟,包括另外一个城市服刑的阿力,得知消息后,都纷纷来信。
阿力的来信中,带着些许遗憾,他说没想到帮你扛下了枪击,却还是没帮你上岸。
我对陈巍说,你用了半辈子想洗白上岸却失败了,因为你不懂,当你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一天,才是真正上岸的那一天。



罪证如山,陈巍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洗白。

而狱警白参告诉我,他想要记录的,不只是陈巍徒劳无功的挣扎。他更想让大家看见的是,陈巍此前其实有几次机会,能以更小代价脱离黑道泥潭。

第一次是陈巍刚结婚时。岳父表达了对他身份的不满。他没有警醒,反而越做越大。

第二次是他和白手套打架,明明想要金盆洗手,但想到获得房地产商的身份,又同意了。

陈巍陷入自己制造的泥潭,想要洗白,却越陷越深。

他的故事,让我想起了一个南方山地的客家传说,当地有精怪,专门惩治打猎过度的猎人。最初是双耳失聪,接着是失明,最后是嘴巴被封闭,再也尝不到猎物。

惩罚分好几个阶段,猎人只要停止猎杀,就能慢慢恢复。但从没人成功过。

讲述这个故事的老人说,人有了错的执念,就如同没了双耳双眼,直到死去之前都茫茫然。哪能容易收手呢?

再读一遍陈巍的故事,我琢磨着,或许现实和传说同样残酷。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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