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调查|电子烟“围猎”年轻人，他们为何开启第一口？

Mary

电子烟市场遭遇史上最严“紧箍咒”。

3月22日，工信部公布《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烟草专卖法实施条例>的决定（征求意见稿）》，在附则中增加一条，作为第六十五条：“电子烟等新型烟草制品参照本条例中关于卷烟的有关规定执行。”这意味着，电子烟属于烟草的身份得到明确。

近几年来，在资本的助推下，打着健康、时尚招牌的电子烟，在年轻人中风靡一时。地铁店面、沿街商铺、百货柜台……在杭州，电子烟销售门店早已遍地开花。一些电子烟门店更是通过赠吸、低价试吸、开“盲盒”等花样百出的方式“围猎”年轻人。

年轻人为何被电子烟吸引？他们如何看待电子烟的危害？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走访杭州街头巷尾的多家电子烟销售门店，目睹不少年轻人开启人生第一支电子烟的过程。

年轻人的第一口电子烟  

从众者居多

“我跟你讲，你只要买一烟杆子，剩下的烟弹都随便换的，我觉得西瓜味的比较好抽。”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黄色西服的年轻女孩儿，她叫玲玲，25岁，刚毕业不久，在钱江新城的金融公司上班。今天，趁着比较闲，她拉上了单位关系最好的一个同事姐姐，来旁边的商场里买电子烟弹。

她一边给同事介绍各种口味，一边让店员给她拿了三盒烟弹，两盒西瓜，一盒绿豆。她怂恿同事，“来一口尝尝，可甜了。”同事觉得麻烦，她又开始推荐旁边的一次性烟杆，说可以先买来“看看能不能适应。”在她的劝说下，同事最终买下了售价39元的一次性烟弹，可乐冰块味。

玲玲第一次接触电子烟是在大三。反感吸二手香烟的她意外地觉得，抽电子烟的室友“嘴巴甜甜的。”

在室友的推荐下，玲玲买下了第一根烟杆。研究生毕业之后，她就成为了某品牌的会员，成为了单位楼下这家店的常客。

商场里来往的人很多，但没有人坐在店里试吸，大部分的顾客都像玲玲一样目的性极强，买完烟弹就走。一上午，店员李浩就卖出去了12盒烟弹和两个烟杆。

他刚来店里不久，说店内每天都流水十分稳定，在一万元左右，周末会更多。边说着，他拿起了身旁的电子烟，深吸了一口。

“第一次接触电子烟差不多是15岁。”2001年出生的他，被身边的同学带着抽了几口，觉得体验不错。两年前，他成为了该品牌的忠实消费者，平均三天抽完一颗烟弹。

有烟民认为吸电子烟能帮助戒烟

对于有无吸烟史的顾客，李浩介绍电子烟的方式也并不相同。不过，他遇到大部分来买电子烟的人，都有过吸烟史。

起初，有电子烟品牌面世时，打着“帮助戒烟有利健康”的旗号。老赵是一名某电子烟的代理商，也是老用户，烟龄有20年的他从七八年前就开始接触电子烟，直到去年，他才完全把香烟戒掉。

老赵知道烟弹里的成分——甘油、香精、丙二醇等等，他认为，“甘油没毒，顶多香精和那些添加物有点危害，但比香烟燃烧后产生的多种致癌物质要好多了。”

他的顾客中，80%都是老烟民，试图通过改吸电子烟来减少对身体的危害。不过，吸上电子烟后，每天抽烟的频率“大部分都变得更高了”。

毕竟大多数人都对二手烟明确抗拒，在公众场合，烟民也会更自觉禁烟。但尽管一些城市，包括杭州都对电子烟出台了和卷烟同样的禁烟令，但事实上，人们对这个新生事物的认识仍然模糊。

常柏大学毕业之后进入贷款行业，在聚会中经常被同行递香烟，久而久之就染上了烟瘾。他在朋友的介绍下主动尝试电子烟。他认为，电子烟之所以能够迅速在年轻群体中流行起来，就是因为电子烟的各种烟弹味道很有趣，也很好入口。在最新推出的某品牌烟杆系列中，还有被设计成盲盒的烟弹，“每个盲盒里面都是不同的口味，买的时候觉得很刺激。”常柏告诉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现在基本电子烟不离手，两三天就能抽完一颗烟弹。”常柏说，“就像大家都知道香烟有害健康但还是有很多人抽一样，虽然知道电子烟也有危害，但是我没有觉得自己很上瘾，不抽也不会难受，只是有吸烟这个需求。”

电子烟店铺众多

顾客并不认为吸电子烟有危害

在湖滨银泰商圈，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发现，在直径100米的范围内就聚集了至少三家不同品牌的电子烟门店。店面通常装饰得简洁活泼，与传统的烟草贩卖店截然不同，有店铺打出“悦来悦顺利”的招牌。

上午10点多，28岁的杨先生在女友的陪同下走进某品牌电子烟专柜，对着口味五花八门的烟弹进行挑选。一支黑色电子烟正悬挂在他的脖子上，“这是上个月刚买来的。”

关于电子烟的危害，杨先生说，自己在购买前已经查询过相关信息。“网上说法不一，有一种说法是烟油蒸发时，在烟杆中会产生一些特殊物质，也会对人体造成危害。”

听说相关部门将加强电子烟监管后，杨先生很赞同，“既然电子烟有未知风险，产品质量就更重要了。现在，假的电子烟也不少，网上很多烟弹价格很便宜，三四十就能买到。”他补充说，“如果有权威机构能明确查出电子烟的危害，可能会更好。”

一周前，24岁的小郑也买入人生第一支电子烟。中午12点多，趁午休时间，她又和同龄朋友小吴一起走进了另一个品牌的电子烟专柜。

两位年轻姑娘进店不足十分钟，便各自挑选好一支电子烟烟杆和一盒烟弹。拆封后，小郑一边当场试用，一边感叹“上头了！”烟雾缭绕中，紫色烟杆持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芒果味道。

“今天有优惠活动，消费满400元，送一代烟杆哦。”女店员的脸上堆满笑容。小郑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挂的电子烟，“可我已经有两支烟杆了。”一旁的小吴也显得有点苦恼，“如果有一代烟杆，是不是还要再买一代烟弹才能用？”

“难得优惠，你们可以把多的烟杆送给身边朋友啊。”在店员的再三推荐下，两位姑娘又各加买了一盒烟弹，分别消费了467元。

在“吸烟族”中，正在杭州读研二的小吴和小郑都是新成员。被问及原因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答，“压力太大了。”

身为金融学专业学生，两个月前，小吴和小郑一同进入杭州一家投行实习。“比996更可怕，我们是早10晚11，一周上六天。”小郑说，曾有一天自己加班到凌晨5点。她们认为，是无法排解的压力，将她们先后推到烟草面前。一个月前，小郑尝试了朋友的电子烟。不久前，小郑又把电子烟推荐给小吴。

电子烟将加强监管的新闻，反而让她们担心，电子烟之后会断货。那电子烟的危害，她们了解过吗?“可熬夜危害更大吧？压力也有危害吧？”她们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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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烟烟弹也含有尼古丁

非烟民抽电子烟并无益处

当被问到是否清楚电子烟的危害时，烟民们的普遍共识是，知道烟弹里面也含有尼古丁，但“危害一定比香烟小很多。”

在面市时，一些电子烟企业，譬如悦刻，也会将自己包装为高科技企业，而非面向成人的成瘾型类烟草企业。但作为尼古丁雾化电子烟的代表，这种基于尼古丁的新型成瘾产品，被视为传统烟草的替代品，此前一直处于产品性质界定不明的状态。

2019年，央视315晚会曾聚焦电子烟。节目指出，接触过电子烟的青少年，转变为烟民的可能性提高了一倍。电子烟具有成瘾性，也会让人“上瘾”，电子烟烟油(液)，存在着尼古丁标识不清、超标，与标称不符，以及丙二醇、甘油、香精加热后产生的微量有害物质等问题，烟油(液)经过加热后，也存在甲醛超标问题。

在BBC的纪录片《电子烟：奇迹还是威胁》中的实验显示，烟液中加入的香料，只有很少部分经过了严格的检验。不同的香料对呼吸系统的危害影响各不相同，难以一一验证其安全性究竟如何。

BBC记录片中，主持人同样展示了电子烟对非烟民的影响实验。实验结果表明，接触电子烟4周，就会对呼吸系统产生危害。因此，对于非吸烟者来说，使用电子烟并没有益处，接触电子烟毫无必要。

世卫组织《2019年全球烟草流行报告》指出，电子烟不仅有尼古丁，还有其他一些有害物质，对健康的长期影响尚不明确，没有充足证据表明电子烟有助于戒烟，因此电子烟并不属于认可的戒烟方法。世界卫生组织明确规定，电子烟属烟草制品，将其认定为医用品，并建议限制在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