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台中飞天落地的贪官们

Mary

贵州原副省长王晓光厕所倒茅台

易驰翰丨文

一直以来，官场与酒局密不可分，价值不菲的茅台酒作为晋升的敲门砖，自然在其中成为 " 硬通货 "，或权力寻租，或跑官要官，或跑部钱进，概莫如是。

曾经的茅台总经理袁仁国甚至都表达过这样的想法：不想茅台成为腐败酒。

但实际却是如此的讽刺，或者说透露着某种无奈。

其中原因，从坠入茅台的官员中，或许能窥见一二。

坠入茅台酒中的官员

2017 年秋天，贵州省原副省长王晓光察觉到对自己的调查已经启动。紧张的他把自己收贿得到的堆满一屋子的 4000 瓶茅台酒倒进了一个大缸子里。为了掩盖酒的昂贵身份，他把年头已久的年份酒的包装盒全撕掉了。茅台酒年份越久价格越高。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安，他开始把缸里的茅台酒倒进了自家下水道。

王晓光家中存放的茅台

国家烟草专卖局原党组成员、副局长赵洪顺就曾借用下属和私营企业主的三处住房，用来存 2900 多瓶茅台，在赵洪顺被留置的当天，中午还接受了一名私营企业主的宴请，喝了一瓶 50 年的茅台酒。在留置当晚，现场酒力发作，鼾声如雷。

赵洪顺被判处无期

被称为 " 茅台市长 " 的湖南岳阳原副市长陈四海，当地人评价他能力平平，且对工作极不上心，身边人透露：" 他一天一瓶茅台，早、中、晚都喝，晚上喝得很晚还到外面去搞夜生活。上午 10 点前基本不上班，在家睡觉。"

乌鲁木齐市政府原党组成员、副市长李伟同样是坠在茅台上，他在酒桌上刻意把人分三等，对应的酒也分三档——自己喝 15 年的 " 茅台 "，老板喝 " 水井坊 "，下属喝本地产的 " 三道坝 "。他说：" 我是副市长，怎么能和他们喝一样的酒，必须有差别，只有我才能喝 15 年的茅台酒。"

还有拿矿泉水瓶子装茅台的天津市医药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张建津。

......

倒在茅台酒上的官员并不鲜见，诸如此类，案例太多。但其实被查的腐败案件中，大部分收受茅台的官员，是尝不出茅台酒的独特酱香的，令他们上瘾的不过是权力的滋味和身份的象征。

除了贵之外，或许官员对于 " 国酒 " 茅台都有一份情结在里面，不仅是酒桌交流工具，就茅台本身而言，其品牌价值效应或已具备某种特质。

而正是这种原因，公款热捧成就了一种独特的景观和营销方式，极受官场酒局青睐，又助推着茅台价格的疯涨。

曾有资料显示，70% 到 80% 的茅台产量用于特供、团购及部分企事业单位、经销商的供应，只有 20%~30% 的供应量才通过专卖店等渠道到达终端市场，且到达终端的也大多被 " 送礼 "，而贪官们乐此不疲，于是国之茅台用无数国有资产的公款消费积累起成就了今天的地位。

" 茅台系 " 成腐败高发区

除了醉倒在茅台中的官员，" 茅台系 " 内部同样是贪腐高发区。

2018 年 5 月，一场临时的深夜会议宣布茅台换帅，执掌茅台 18 年的袁仁国终于下船了。

今年 65 岁的他毫无疑问是茅台崛起的最大功臣，在领航茅台的 18 年里，茅台一路反超五粮液，超越全球酒业巨头帝亚吉欧登顶 " 全球酒王 "，上市公司市值曾一度突破万亿元。

从一线制酒工到副总经理，袁仁国的人生与茅台的发展一同到达巅峰。

公开资料显示，袁仁国，贵州仁怀人，2000 年起他担任贵州茅台集团董事长、党委副书记、总经理，贵州茅台董事长。2018 年 2 月转任贵州省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三个月后，袁仁国卸任茅台集团董事长。2019 年 5 月，袁仁国被宣布 " 双开 "，相关职务也被撤销。

在辉煌的另一面，袁仁国一手缔造的营销体系，也恰恰成为了经销商贪腐问题滋生的温床。其后，包括他在内的多位茅台高管先后被查。

袁仁国是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他的落马，引起茅台茅台内部遭遇系统性清理。并牵扯甘肃原省委书记王三运。

此前，茅台集团已有多名落马高管被判刑或正在走公诉、公审的司法程序，其中贵州茅台原总经理乔洪被判死缓；茅台集团党委原副书记、副总经理房国兴被判有期徒刑 10 年 6 个月；茅台集团原党委委员、茅台酒股份公司原副总经理、财务总监谭定华退休一年后被开除党籍，取消退休待遇，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有关袁仁国的通报中提到，袁仁国以茅台酒经营权作为拉拢关系、利益交换的工具，进行政治攀附，并从事茅台酒经营等。

几个月后，其亲信之一聂永出事。此前袁仁国曾力推 " 茅台电商 "，由聂永具体操盘。

在往后不到一年多时间里，茅台集团已有十多名高管被查。其中包括：茅台集团原总经理刘自力、茅台电商公司原副董事长、总经理肖华、贵州茅台原总经理助理、茅台酒销售公司党委原副书记、原总经理马玉鹏、茅台集团电子商务公司系列酒原负责人王静、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原副总经理张家齐与茅台学院党委委员、副院长李明灿。

这个腐败高发地带的产生，与茅台酒营销体系异化导致的价格背离有关。

按照飞天茅台 1499 元 / 瓶的价格计算，二两茅台酒的价格与 1 克黄金的价格相近。但市面上的每瓶茅台酒销售价都已逼近 2000 元或超过 2000 元。

茅台年份酒价格更加惊人，以 15 年茅台年份酒为例，官网售价 4999 元 / 瓶；30 年年份酒，现在的官网售价为 11999 元 / 瓶；50 年年份酒，现在的官网售价为 18999 元 / 瓶；80 年年份酒，现在的官网售价为 219999 元 / 瓶，约 440 元 / 克，比黄金还贵。而且，大约 10 年前出厂的这些年份茅台酒，到目前差不多都有 20% 到 30% 的上浮空间，收益可观。

正因价格趋势，茅台 " 一瓶难求 "，而实际成交价又与 1499 元之间存在巨大的利差，皆源于茅台的配额、专卖店甚至平价茅台的批条，并未得到有效监督，从而导致茅台系内部的腐败。

连茅台总经理都从事茅台酒经营，倒卖利差的回扣可想而知。

中国消费品营销专家肖竹青曾对此分析称，茅台是计划经济体制下，通过批条计划不断成长的企业。批条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权力寻租机会，尤其是在采购和销售过程中。" 在袁仁国时代，这种权力寻租是一种常态。袁仁国阶段，有大量的高管被查是不稀奇的。这些高管通过批条获取了大量的利益 "。

酒水行业资深研究员欧阳千里对于茅台的腐败曾提到，茅台反腐任重而道远，接下来会向两个方向发展：一是中高层反腐会常态化；二是反腐会逐渐延伸到基层。

为了治理茅台内部腐败，茅台连续空降多名高管，开启茅台内部整顿，并开展 " 削藩 " 之战，大批清理茅台酒经销商，以此减少权力寻租现象。" 被砍掉 " 的茅台酒经销商数量逾 460 家。

但经历经销渠道调整的茅台酒，要想在市面上以平价轻松买到仍不容易。

市面上从来不缺茅台的话题，缺的是茅台酒。而贪腐官员正是需要这种稀少的高端商品来彰显身份与权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官员滥权，总会找到贪腐的依托。茅台本无罪，那些背后为之炒作、捧喝的人才是腐败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