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教培机构集体噤声，家长们 720 个小时的焦虑无处安放：卷不卷，我说了不算

Mary

进入炎热的三伏天后，中小学生们为期约两个月的暑假也开始了。

今年的暑期与众不同，在深圳某小区的高端会所内，一群刚刚健身完的辣妈正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起孩子们的暑期生活。

一位妆容精致的妈妈对时代周报记者形容道，" 没有养过小孩的人会这认为不过是仅仅 2 个月的时间，但是对于有娃的家长来说，这是 12 小时（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乘以 60 天的事情，一定要合理安排起来。"

与往年积极讨论报哪些课外辅导班不同，不少家长打算今年让孩子过一个快乐暑假。另一位年轻妈妈说道，" 对比起孩子的成绩，我更看重身体健康。今年我打算给孩子报体育类的暑期营，从小就给他打造一副强健的体魄，否则以后工作加班身体怎么熬得住？"

此外，锻炼灵敏性的击剑班、有助于长高的篮球班、帮助智力开发的机器人夏令营等都是家长们今年讨论的热门选项。

变安静的教培机构

往年在临近暑期的时候，线上的视频网站及各大平台、线下的公交站台和电梯里面，早已铺天盖地布满了暑期学科类培训机构的广告，无孔不入地提醒着家长们，" 暑期不补课，开学徒伤悲 "。

但是在今年从中央到地方陆续对校外教培机构打出一系列 " 组合拳 " 后，令家长感到无比焦虑的暑期招生广告看不见了。

而这一切都有迹可循。早在今年 4 月份，一位互联网大厂的员工曾私下询问过时代周报记者有关教培机构暂停广告投放的事情。" 在线教育是去年腾讯、字节跳动等互联网企业的重要客户，若是教育机构暂停投放广告，大厂们的广告收入也会受到影响。"

近日，教育部再度加码，针对暑期托管服务印发通知，要求各地应以看护为主，不得组织集体补课、讲授新课。

不少地方的教育部门也纷纷表态。作为教育大省，山东早在 6 月 18 日就官宣，假期期间，各级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校不得以任何理由组织学生集体到校或通过网络上课、补课或统一组织自习，不得以任何形式参与、组织学生参加各类辅导培训班。

而陕西省的监管力度则最猛。7 月 14 日，一则 " 榆林正在全面关停义务教育阶段学科类培训机构 " 的传闻不胫而走。随后陕西榆林教育局对外表示，暂停暑期期间义务教育阶段学科类校外暑期培训机构，开展集中整治。

教育部门对学科类校外培训强监管的态度，让不少家长大大松了一口气，同时在计划孩子暑期安排的时候，也纷纷开始考虑其他类型的兴趣班。

不止深圳的家长开始注重素质教育，一位广州的家长也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如果其他家长都开始还孩子 " 快乐暑假 "，今年他也会让孩子参加其他的娱乐健康活动。

" 在大环境裹挟下，内卷还是不内卷，可不是你说了算。" 据这位家长介绍，其小孩所在的班级有 50 名学生，往年暑假有超过 40 名会报名学而思。而为了不让自家小孩在班里被落下，这位家长也只能被迫参与到暑期补课的内卷游戏。

对于这个现象，中国青年报在 2018 年曾对 2012 名受访者进行过一项大范围调查。调查数据显示，集中补习学业短板、防止孩子假期学习懈怠，和担心孩子落后是家长给孩子报暑期培训班的三大原因。其中，52.1% 的受访者坦言身边大多孩子反感上暑期培训班。65.4% 的受访者希望家长树立正确的教育理念，不焦虑、不 " 抢跑 "。

网上关于报名暑期夏令营的 " 段子 "。（图片来源：网络）

花式兴趣班 " 大展拳脚 "

在校外培训机构被强监管的背景下，各种各样的花式兴趣班进入市场。

据艾瑞咨询统计，截至 2020 年，中国 3-15 岁的在校学生总规模已超过 2 亿人，而素质教育（如艺术、体育、STEAM 等）市场规模也突破了 5000 亿元大关，复合年均增长率 ( CAGR ) 为 19%。

以深圳为例，深圳湾体育中心作为深圳专业的运动场馆，过道上跟在孩子身后拖着击剑运动包的学生家长随处可见，而击剑馆门口更是排满了咨询课程的家长。

万国体育深圳南山击剑中心的一位工作人员向记者透露，随着家长们越来越关注孩子们的体能，他们公司在深圳的击剑中心已经扩张至 5 家分店，其中有 2 家分店是今年新开的。

此外，深受男孩子喜爱的篮球培训班，近几年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一家在深圳标榜全英文授课的篮球培训机构员工表示，自 2018 年以后，该机构基本每年都会在深圳开 1 到 2 家新店，目前在全市已有 9 个场馆。时代周报记者从大众点评上搜索时发现，深圳的少儿篮球培训机构，至少有 7-8 家同类型的竞品。

除了体育类型的暑期班，另一个颇受深圳家长追捧的暑期课程是大疆教育开设的 " 机甲大师 ( RoboMaster ) 暑期营 "。

比起校外培训机构如学而思和新东方的规模和资历，大疆教育还处于起步阶段。大疆教育深圳体验中心负责人李贤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道，短短 3 年时间，大疆的机器人夏令营的规模就完成了近 10 倍的增长，从第一届的 40 人极速扩张至如今的 400 人。

在大疆深圳体验中心的研究室里，一群 8-12 岁的孩子正在动手组装属于自己的机甲战车。（图片来源：时代周报记者 摄）

与之相反的是，从 2020 年初至今，包括好未来（TAL.NYSE）、高途（GOTU.NYSE）、新东方（EDU.NYSE/09901.HK）、流利说（LAIX.NYSE）、朴新教育（NEW.NYSE）等 8 家教育中概股的股价陷入泥潭。高瓴资本更是清仓其持有的 405 万股教育龙头好未来（学而思）股票，跑步离场。

然而，由于素质教育涉及的细分领域众多，市场高度分散，尚未出现一所如 " 学而思 " 般占据市场份额大半江山的大型机构。一位不愿具名的教育线分析师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在目前国家对学科类教培机构收紧监管的情况下，对非学科类机构来说是一个机遇，因此这类机构急剧扩张并不令人惊讶。

" 但非学科类的市场空间没有学科类好。因为在非学科类机构中，授课教师的能力比教材更为关键，所以这类机构想依靠资本化形成连锁的路径，相对没有学科类的教辅机构那么容易。" 上述分析师说。

快乐暑假回来了吗？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有家长的地方就有 " 鸡娃 "。

即便国家层面出手限制在学科上 " 抢跑 "，家长们也愿意给孩子报更多元化的兴趣班，市面上可供选择的非学科类兴趣班也越来越多，但孩子们的暑假就真的会快乐吗？

一位排队报名击剑班的家长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实际上学习也是一种特长，参加奥数比赛也是需要天分的。我们家小孩的天分可能不在学习上，不如送来尝试发展一下体育方面的天分。"

而 " 高马剑 "（高尔夫球、马术、击剑）成为进入一流大学的捷径之一，也早已是教育圈内公开的秘密。

" 报击剑班的家长们中，大多数都抱着自家孩子能凭借特长生‘敲’开名校大门的想法而来。" 万国体育的击剑教练梁兵（化名）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自家品牌就和被称为深圳 "4 大名校 " 之一的深圳市外国语学校有合作，去年向深圳市外国语中学高中部输送了 4 名特长生，并且今年还新增了一所合作学校。

在万国体育深圳南山击剑中心里，墙上挂着祝贺学生凭击剑特长被深圳市四大名校之一的深圳外国语学校录取的红色横幅。（图片来源：时代周报记者 摄）

" 如果小孩有天分，能够一直往上考级升班（该培训机构自行划分的级别），参加深圳中考可以凭体育特长至少减免 40 分，参加全国高考凭体育特长只需考过重本线 60% 的分数就能进入中山大学这样的名校。" 虽然听着不难，但梁兵强调，每年各大院校招收的特长生就几个名额，击剑越往下练越难，坚持不下去的学生大有人在。

而给孩子报机器人夏令营的家长也表示，希望在深圳这样一座具有科技色彩的城市，自家小孩今后能成长为一名顶尖的科技工程师。

一位参加完大疆机器人夏令营结营仪式的家长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据周围的家长说，许多国际大学在自主招生时，提供参加过大疆夏令营的培训证书和在大疆举办的机器人赛事上的获奖证书，都是可以在履历上脱颖而出的加分项。我也想让自己的孩子来试试。"

在家长的眼中，小朋友们手捧的从来都不会是一辆单纯的机甲战车，而是未来通向世界名校和全球百强科技企业的通行证。（图片来源：时代周报记者 摄）

值得一提的是，李贤在采访中表示，一般来大疆无人机夏令营的都是在学习上足够优秀的孩子，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去上学而思这类型的培训班，转而寻求更多课外拓展才会来到大疆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