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恶性肿瘤好无奈

徐茂公

        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生生死死的故事，无论是高官达贵，还是平民百姓，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逃避的。有生就有死，正常的寿终是生命的本然，而英年早逝则带来太多的遗憾。见诸报端的诸多年青精英的早逝而不长寿、患病而不康宁令人陷入深深的沉思：究竟是什么，隐藏在命运背后翻云覆雨生杀予夺？就疾病而言，恶性肿瘤是目前人类第一杀手。

    过去的100年，人类以手术、放疗、化疗为主要手段，在肿瘤治疗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近30年来，免疫治疗、内分泌治疗、生物治疗、中药疗法和各种物理治疗也加盟其中，丰富了肿瘤治疗的手段。进入新世纪，药物靶向治疗更是异军突起，取得了引人瞩目的成绩。
但是，鉴于肿瘤病因的复杂、多元，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严酷现实是，大多数中晚期肿瘤患者仍然不能治愈。他们接受的主要不是以消灭肿瘤为主的抗癌治疗，而是以姑息支持为主的对症治疗、宁养舒适治疗。那么，在这种治疗中，我们存在哪些不适宜的理念？

    媒体经常报道肿瘤被攻克的“好消息”，广告不断让病人打开钱包去寻找“奇迹”。求生欲望极强的病人已经被我们有意无意地诱导到“医学万能”、“科学万能”的误区，对医生、对医学、对生存充满期待。每个病人都在争取成为医学技术进步的获益者，或者是创造医学奇迹的主角，以购买彩票的心理倾其所有购买一些所谓“顶级医疗成果。”
    某些风行一时“无益也无效”的诊疗，在中晚期肿瘤患者中普遍存在。“有病乱投医”和“有病投错医”所导致的“多余的治疗”，有时要占病人全部花费的半数以上，造成了病人肉体、精神和经济上的极大负担。有的甚至是“无效还有害”的。可恶的是，某些为了谋财“不惜害命”的个人或集团，抓住患者求生欲望，向壁虚造出许多效果不确实或本生就是假药来欺骗患者及其家属。例如所谓的“X丹胶囊”自称对肝癌、肺癌、胃癌、食道癌、乳腺癌、子宫颈癌及其他多种癌症均有良效，能直接杀灭癌细胞，促使癌瘤退化、缩小、消失等等，事实上2006年X丹胶囊就被注销了，主要原因是：“虚假夸大宣传，欺骗广告消费者”。又如“千年灵芝”治肿瘤闹剧，一而再再而三在华夏大地上演着，近年也蔓延到国外。“千年灵芝现在吹得天花乱坠，纯粹是骗人！”日前在广州召开的保护南药研讨会上，著名中药专家徐鸿华教授揭穿“千年灵芝治肿瘤”的骗局——其实灵芝生长周期就5个月，一年内孢子粉就会散发掉，几乎没有药效。

    中肯地说，中医中药对肿瘤各种术后的康复，有其独到的地方，而中药配伍对肿瘤能起到作用主要是：软坚化结、清热解毒、活血化瘀、培本扶体。但要真正消除中晚期恶性肿瘤，其作用确实也是有限的，而且也要根据不同体质、不同肿瘤来确定不同汤头，绝不是根据某种“什么宝”就可以包治百瘤的。中国卫生部发言人也曾指出，“相当一部分人，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花掉了自己一生80%的医疗费”。不少中晚期癌症患者和患者家属一旦面临人财两空的结局。

    权威的《剑桥医学史》指出：“医学确实已经征服了许多严重疾病，缓解了疼痛，但它的目标已不再清晰，它的授权已变得混乱。它的目的是什么？它在哪里停止？它的主要责任是无论什么情况都尽可能地维持人们活着吗？它的变化使人们更健康地生活了吗？”这一连串的警告和设问，使接触到了也许平时在忙碌的临床工作中很少思考的问题：医学的本质是什么？医学的边界究竟在哪里？
    医学的本质是人学，抽去了人文精神，医学就失去了灵魂。医生不是万能的，医学也是有边界的。医生不可能治愈每一位病人，医学也不可能消灭一切疾病。作为医生，有时也很无奈。但医生的天职是帮助所有的病人，治疗他们的病痛，温暖他们的心灵。特别是中晚期肿瘤患者，不但需要症状控制和诸多医疗技术上的支持，更需要有倾诉的对象和精神上的安慰。姑息治疗和临终关怀应当义不容辞地担当起这一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