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承受引领之重

天亮了

    在过去的30年中，深圳以其非凡的智慧和勇气为中国发展先行探路，引领改革开放进入新的境地，“创造了世界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发展史上的奇迹”。在纪念特区成立30周年之际，无论是从市委书记王荣强调的“深圳要当好改革开放排头兵”，还是从媒体报道提出的“深圳三十而立 将继续引领中国改革开放”，都对深圳继续发挥引领作用寄予厚望。

    那么，在新的起点上再出发，深圳能否引领？

    尽管我们仍然殷切期望，在下一个三十年，深圳能够继续领跑。但冷静思之，深圳面临的难度或要超过前三十年的N倍。换句话说，简直难以担当。除非它能打破一般规律，再次以自己的非凡，成就自己的特殊，创造改革开放史上的奇迹。

    综览古今中外史，乃至具体到城市发展史、各领域行业史、思想文化史，有一时领先者，有一段时间领先者，但绝没有永远领先者。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客观规律。在改革开放的引领问题上，也会大致遵循这个规律。

    改革开放，被比喻为一场革命，决不仅在于那一种披荆斩棘、敢闯敢干的勇气与锐气，还在于那一种对现有体制、观念、模式的深刻自省与革新自觉，在于那一种思想不断解放之后释放的敏锐洞察力与创新创造力。这些改革开放的必要元素，和那种单纯的在经济上全国领先，或在某个领域保持第一，只能说有关联，但没有可比性。

    在一定意义上说，正是这些必要元素，决定了引领改革开放是一场推动社会进步的残酷游戏。当你历尽艰辛在某个领域开启了世人的智慧大门，就必定有人急切地冲过去顺着这个路径走向更深更远，你甚至都有可能被挤在门边而不得入。而当下一个领先者又开启大门之后，其他人又可能冲向前去而把他挤在一边。说得更真切和形象一点，所谓的引领者，最好的水平就是你追我赶，而不可能一直领跑下去，除非同行者非同类，或者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说过去30年深圳的引领，也大抵是在这个意义上。

    在任何时候，改革开放的那种勇气与锐气的确都非常必要，丧失了它也就丧失了改革开放的动力。当年，我们要干的事业前无古人，也没有成例可我循，一切只能靠摸索。因而在那一股子劲呀、气呀的催动下，“摸着石头过河”、“杀出一条血路”。可以说，没有这种冲劲、闯劲，就不可能开辟当初的新局面、新气象，不可能开启一扇扇智慧的大门。

    但在改革开放已经推进30多年后的今天，仅有勇气与锐气远远不够。有勇无谋，为改革者大忌。这个谋，也决不是个别决策者的谋略、胆识，更多的应是遵科学、讲理性。在某种意义上说，不知前路如何也要往前冲的办法，不可能一直继续下去。惟有科学与理性，能够护佑改革者正确前行，避过前方险滩深壑，也能够让改革者少犯错误、少临失败。

    改革开放进行到今天，已经不得不日益尖锐地面临着一场利益的博弈与调整。过去那种共赢的“帕累托改进”模式，其给利益各方带来的利益增量日渐式微。改革是如此，开放也是如此。一个利益群体、乃至一个国家，都不可能轻易放弃利益。由此展开的利益博弈，就必定十分剧烈。即使在各种力量作用下，使利益得以调整，如果缺乏实质性的公平与正义，也就会在实质上埋藏了不稳定的因素。

    在这种情况下，改革者如果单凭勇气与锐气就贸然行事，就容易被一些特殊利益群体所左右和利用，最后导致决策不科学、改革方向不正确，不该受损的群体利益受损，最终无助反而有损于事业的发展进步。这样的改革所带来的后果要比不改革严重得多。因此，改革进入深水区之后，尤需改革者保持清醒的头脑、锐利的目光、宽广的视野，在科学的规则导引下，一步一步正确前行，哪怕慢一点，也要胜过停滞或者方向走错了。

    面对这今非昔比的改革开放形势，深圳准备好了吗？其他的先行者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