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飞”的诱惑

一池清水

如果飞机像汽车一样便宜，你会购买哪一个？

    如今的天空不再单调，私人飞机已频繁闪现。

    在中国，率先“私飞”的是远大集团董事长张跃。1996 年，张跃购买了中国第一架私人商务飞机，从此拉开了中国购买私人飞机的历史。

    短短十余年时间，中国私人飞机从零开始，在经历了发展——停滞——快速发展的过程后，目前雏形已现：远大集团已经拥有六架飞机，机队依次在机场排开时，甚为壮观；赵本山2 亿豪购“挑战者850”，频繁闪耀在镁光灯前；陈道明则是机场钻石级会员，私人飞机可在各国机场降落……中国私人飞机注册数量已达150 架。

    众多国外飞机制造商、托管公司、银行纷纷将中国市场作为重点开发地区。9 月21 日，全球飞机托管模式的开创者IATS 总裁Kelly，在接受《京华周刊》记者采访时感叹道：“美国私人飞机业已经在衰退，中国将是全球最具潜力的市场；在中国飞机业的发展将超过过去汽车业的发展。”

    中国的私人飞机时代或许已经悄然而至。

    中国谁在买飞机？

    明星、富豪、玩家是目前“私飞”的主要群体。

    最早购买飞机的张跃如今有点“玩够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开着自己的飞机频繁地参加各种会议，而是公开表示，在不超过五人外出的情况下，一般不乘坐私人飞机，“支持国家的低碳事业。”

    小品演员赵本山的“新鲜劲”显然还没过，除了邀请好友参观、举行展览外，还准备成立一家航空公司，用他的话说：“为了以机养机”。这架以本山命名的商务飞机也是近两年来在媒体前最活跃的一架中国私人飞机。

    据新华网报道，这架“ 本山号”的商务飞机内设卧室、酒吧、健身房、会议室，能上网、发传真、打卫星电话、看DVD。最快时速850 公里/ 小时，最高能飞12497 米，最远能飞5129 公里，几乎可以从沈阳飞抵地球上任何一座城市。

    超过赵本山的是嫁入豪门的明星刘涛。2010年初，刘涛3 亿元购买的“猎鹰2000EX”喷气式飞机，与著名篮球明星麦克格雷迪、车王舒马赫和德国前总理施罗德等国际名流的私人飞机同款。这架飞机内部除了基本的电话传真之外，更有大号沙发床、整体厨房、浴室等。

    同样是购买飞机的明星苗圃，则更喜欢自己驾驭一架飞机，在经过几年的学习和考试后，今年五月她已经拿到商用飞行执照。

    在明星购买飞机的群体里，还有许多我们熟悉的名字：陈道明、范冰冰、李连杰、成龙、章子怡、林青霞、冯小刚、许志安等等。他们的飞机从两三百万到上亿元不等，使用上也“各有千秋”。例如：冯小刚花费一千万购买的“N7256c”小型豪华飞机常年停放在机库中，遇到重大场合时才会使用；成龙拥有两架飞机，一架六千多万、一家四千多万，在机场停放一晚的费用超过万元。

    当然，明星只是“私飞”圈子中一个细分的小群体，此外更多的是一些企业富豪，他们更喜欢“低调的奢华”。

    三一重工董事长梁稳根，是2011年福布斯和胡润两大富豪排行榜的“双料”首富，日前已经通过了湖南省政府的人事考察，即将进入政坛。他拥有一架直升机，一架商务机，并在老家修建了小型机场配套使用。当地老乡说，每次梁稳根下机后，都跟他们随和地打招呼。

    总是“出手阔绰”的“浙商”在目前的私人飞机领域也同样“飞”在前列。2005 年，萧山人裘德道花6500万元，买下美国雷神飞机公司生产的全球最先进的私人公务机——“首相一号”。同年，22名温州商人集体订购了22 架私人飞机，总金额达 1.332 亿元。

    私人飞机分布地图

    “操纵杆和方向盘完全是两码事，飞行的刺激即使再疯狂的过山车也无法比拟。”中飞通用航空公司市场总监李卫华有过两次驾驶飞机经历，在与《京华周刊》记者谈到飞行时仿如刚刚下机。

    “在空中做动作的时候，重力往往达到两三个g（重力加速度），很难握紧操纵杆，当角度超过60度后，眼前全是地面建筑，去年我从阎良飞到兵马俑，在上空盘旋两圈后返回一共二十分钟。”他说。

    “这种驾驶的乐趣是吸引很多富豪买飞机的原始冲动之一，除此之外是为了面子、广告效益等等。”李卫华说，目前机主心态大致分为三类：一是为了玩，跑车、游艇、高尔夫已经无趣，想体验飞行的快乐；二是为了增加固定资产，同时兼具广告效益。比如远大、海尔、三一重工等大型企业；三是通过飞机赚钱，比如一些私人俱乐部等。

    从时间轴来看，私人飞机业务在2000 年以前，是以远大、春兰、海尔等知名企业为主的企业客户群；2000 年以后，私人飞机在香港得到了快速发展，从富豪到演艺圈明星，并影响到内地知名人士；目前正是第三个阶段的形成期，中产阶级开始慢慢进入小型机市场，中美通航公司CEO 陈国福对《京华周刊》分析到。

    陈国福说：“目前在珠三角、长三角江浙一带，活跃着许多飞行爱好者，零零星星多以发烧友、俱乐部的形式，规模并不大，主要是固定翼和直升机，这就是通常被大众媒体称为‘黑飞’的一族。”

    同时，记者了解到，飞机因为空域管制问题，富豪集中的发达城市虽然飞机数量大，但飞行时间相对较短，因此近几年在相对落后的西北地区私人飞机增长量明显。例如，陕西渭南地产商陈毅龙目前已经拥有两架飞机，并成立了通航公司，在西北地区发展通航业务。

    “大城市上空是不允许飞行的，所以西北地区人员较少的广大区域提供了相对便利的飞行条件。

    苗圃的飞机，就一直放在陕西浦城机场。”李卫华说。

    另外，因为空域管制几乎来自军方层面，所以各大军区根据自身的特点，在各自军区范围内划出了一些试点区域，私人飞机在这些地方的飞行和停放相对其他地方也较多。

    “但无论怎么说，这一群体的基数都还很小。”陈国福说，机场数量和飞行员数量是私人飞机市场的两大指标。目前中国机场数量仅为175 座，私照飞行员有2600 多人，而美国机场数量有15096 座，私照飞行员大约有7 万人。

    “这其中巨大的差距和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给中国私人飞机业带来了巨大的市场空间。”陈国福对此显得信心十足。

    “蛋糕”能有多大？

    陈国福的判断几乎也是业界的共识， Kelly 告诉记者：“空管问题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目前中国很多人都在买飞机。”这位参加过二战，已经92岁高龄的CEO 接受采访时说。

    9月22日，中国商务航空集团主席廖学锋在一次私人飞机会议上表示，中国已经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拥有富豪数量在全世界排第二，私人飞机业务在中国虽然起步较晚，但目前的增长速度超过GDP 的两倍以上，每年的交易量都在翻倍。

    他说：“现在每年有24 亿左右的业务量，增长率达到26%，按照这个比率增长下去，十年后，整个市场交易金额将达到800 亿左右。”

    在这次未公开的会议上，记者了解到国外大中型私人飞机制造商、托管公司、信托公司、银行以及国内飞机租赁公司都派高层参加。来自欧直中国的市场部经理薛卫对记者说：“IATS、庞巴迪、欧直、巴西航空等公司悉数到场，风向已很明显。”

    陈国福也告诉记者，如今整个市场正在生根，2016 年—2020 年将是“私飞”井喷期，这时基础建设已经初步形成，低空管制也更加开放，私人飞机量会大幅度增长。“只要政策落实到位，2015、2016 年，将会是中国私人飞行的元年。”

    与此同时，政府也在加快政策扶持的力度。2010 年11 月14 日国务院和中央军委出台《关于深化我国低空空域管理改革的意见》（下称《意见》），该《意见》被业内人士誉为撕开了“空中封锁”的一道裂缝；今年4 月民航局在《民航“十二五”规划》中也将“通用航空规模快速扩大”列入民航“十二五”发展的主要目标，提出“加快基础设施建设，扩大服务领域和规模，促进通用航空快速发展”。并且明确表示要“规划新增通用航空飞机1000 架以上，重点培育3 至5家骨干通用航空企业，构建低空空域法规标准体系，研究运行管理机制”等实际内容。

    据了解，按照国际惯例，通用航空的发展水平，也是检测一个国家科学技术发展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志。一个通用航空项目发展10 年后带来当地的效益投入产出比可达1：80，技术转移比达1 ：16，就业带动比为1：12，通用航空产业的发展还将带动材料、冶金、机械制造、能源、高新电子产品等产业的发展，并创造出众多的就业岗位，为当地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做出巨大贡献。而私人飞机则是通用航空产业链中的引擎。

    急需突破的瓶颈

    “市场预期大，政府、企业信心十足，这一点不假，但要有长足发展，目前仍有许多障碍急需清楚。”李卫华在谈到未来的发展时喜忧参半。

    据记者了解，目前国内购买私人飞机手续相当繁琐。例如买一架固定翼公务机，首先要在发改委取得进口许可证，其次要在商务部取得进口执照，然后经过报关交纳进口税、增值税等税种，最后要在民航局登记注册，至此才算一架飞机购买成功。

    但要想飞行，必须还要经过民航局及军方许可。常常飞行一次，手续需要提前几个月报批，并且一旦遇到临时空中管制，必须无条件避让。

    “我们曾经在新疆有一次飞行，但头一天接到通知说明天有位大领导要经过原定航线，第二天的飞行就取消了，事实上第二天我们看着那架飞机飞过，一共就几分钟时间，但是一整天都不允许我们飞行。”李卫华曾深感空管的严格。

    而通用航空文化的缺失在陈国福看来则是这个行业发展缓慢的最根源问题。他认为当前国内对私人飞机有一种“偏见”，以为私人飞机就完全是富豪们炫富的工具、飞行员高不可攀、买飞机都要上亿等等。

    “这些固有观念都是人们顺应教育成长而被打上的烙印。事实上，近视、老年，都能开飞机，而不像大多数人印象中的“空军招飞”般的严格要求；几十万元、几百万元也都有相应的飞机，并非高不可攀，动辄上亿。”陈国福说。

    同时，目前机场、加油站等基础建设的滞后也是私人飞机业发展的瓶颈。陈国福表示，目前政府已经意识到这一问题，各级地方政府已经呈现出较高的热情支持通用航空机场建设。“毕竟建两公里的高速公路哪里也去不了，建一公里的通航跑道却可让你飞翔到世界的任何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