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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姐》之情非得已生存之道
胡不鬼/文
桃姐是幸运的，膝下荒凉的她，在人生的最后关头，因为东家少爷Roger的恭孝陪伴，而免去孤独终老的悲凉；电影《桃姐》是幸运的，因为有明星刘德华的慷慨解囊，而逃脱永远徘徊在文字形态无缘“投胎”影像的命运。——对于这样一部立足冰冷现实、描摹孤独晚景、满溢人文关怀却确乎小众的艺术片来说，大明星的加持施法，让它超拔同类，有了接触广大观众群的绿色通道和话题资本。但如此生存之道，实属情非得已，票房飚红，值得庆贺，我们却也能从中嗅出国内艺术片生存处境艰难之真相。
据说当初刘德华排出千万余元投给许鞍华时，心里也是颇为没底，幸运的是，眼下影片在两岸三地一边倒的好口碑与不断攀升的票房走势，证明了这是一次成功的冒险。比起十多年前，刘德华伸手帮扶惊世骇俗的批判现实之作《香港制造》和《去年烟花特别多》，《桃姐》显得温情脉脉波澜不惊，尖锐的锋芒，很好地隐藏在伦理温情的外表之下，因此市场普适度更宽，其魅力，也更易为主流观众所理解和接纳。
在商业当道的香港影坛，许鞍华拍摄此类“冷门”影片由来已久，从早年间的自传性影片《客途秋恨》，到后来带有香港市民喜剧色彩的《女人四十》，以及不久之前的香港本土温情写实小品《天水围的日与夜》，都是贴近生活有口皆碑的佳作。但除1995年的《女人四十》意外斩获1402万元票房，位居香港年度票房第13名之外，其他票房皆不理想。相比之下，《桃姐》虽是纯香港化的故事，却因为老龄化问题的共通性，而具有了全国乃至全球推广的资本，加之一线本土明星加盟，国际大奖黄袍加身，再经由内地颇具手腕的少壮派民营公司盘营销，取得广泛的话题性关注和票房佳绩，其实并不意外。
影片自身定位是营销的根本，《桃姐》的电影文本貌似理性写实，其实微妙振荡于社会写实与言情文艺的路径之间。全片用生活流的手法连缀情节，不讲求故事性，不人为制造高潮，不刻意煽情，连主人公去世的情节也是冷却处理，平淡带过，有着真实电影和纪录片般的疏离与真实。虽然如此，影片看起来却丝毫不闷，很多源于生活的喜感细节让人莞尔一笑乐在其中（如两个老人拿错假牙，直接换回戴上，让一向爱卫生的桃姐瞠目结舌），而不时露头的“生之多艰”又让人心头凄惶感同身受，悲喜交加、一张一弛间，影片不断抓取收紧观众的注意力。加之因陌生化而颇为新鲜的刘德华的一路导游，以及众多明星名人的客座串讲，得以引导看惯了快餐电影的观众柏卡姿旗舰店,http://www.qhpz.net，逐渐静下心来，慢慢沉浸到一个无儿无女的香港老佣人桃姐的晚景世界中去，并通过这个世界的一滴水、一粒尘乃至一声喟叹、一个苦笑的折射，看回自己的生活深处。可以说，观众只要能走进影院，一定会从中有所感悟。
许鞍华尊重生活、节制简约的处理手法，基本消解了这个故事本身可能带来的戏剧性和说教感，使其呈现出一种写实的散焦和生活的实感，看惯了苦情飙泪剧的观众想象中的泪点一一落空。连一贯在电影中扮酷耍帅的刘天王，都云淡风轻地活画出一种置身戏下、片场之外的放松感，道具由换成背包，背景板也由剑拔弩张的窟警署，换成了寻常巷陌饭桌家居。毋庸置疑，一个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本色刘德华成为不少观众选择观看这部电影的理由，但因为电影形态所限，片中的桃姐与Roger（特别是后者）的性格基本呈扁平的标签状，反倒是老人院里秦沛饰演的坚叔、TVB甘草演员许碧姬饰演的老太太金姨阿芙精油,http://www.0f0f.net，以及那位老而弥帅的老校长等一众配角，形象鲜活，过目难忘。主角的生活因为来源于真人真事，不便做太多加工改造，反倒是这些桃姐在老人院的“伙伴”们，因为少了“束缚”而个性鲜明神采飞扬，他们的存在弥补了桃姐形象的不足，也丰富了影片的生活容量，并强健了影片写意抒情的神经末梢。
如坚叔是老人院的开心果，他对桃姐的格外“关注”，让观众以为两人会像《飞越黄昏》中的冯宝宝和吴耀汉一样，生出一段凄美的黄昏恋，这点期待无疑也增加了观众观看下去的兴味。孰料情节的发展，无情击破了观众不切实际的幻想，浪漫碎满一水泥地，在导演现实而残酷的镜头X光下，坚叔只不过是又一个老无所依却雄起不已的老可怜而已；桃姐眼中活泼而可爱的金姨，她一直耿耿于怀儿子为什么不来看她，正如女儿对她偏爱儿子一直心有不甘一样。片尾一直与金姨闹别扭的女儿，在母亲走后，默默在房中收拾母亲的遗物，慢慢地泪流满面。虽然场景并无刻意煽情之处，但目睹这一幕的观众还是在不经意间泪湿面庞，为角色，也为自己与至亲间那些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至于气质脱俗、脾气古怪的“老校长”，影片并未交代他具体的背景，但通过各种细节暗示他不凡的出身和旧知识分子的身份，留给观众对于他故事的无尽想象。影片甚至在他吟咏李商隐《无题》的绵绵愁绪中走向结局，“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的诗句后，是不断叠化的具有象征意味的水泥高墙。它们阻断桃姐们升天归家之路的同时，亦试图阻断许鞍华们回溯香港往昔幽深岁月的探寻目光，但上面满爬的绿色青藤，却犹如生命顽强的脉搏，标示着这座钢筋水泥森林中，人们正在经历的驻守离开、生老病死，以及曾经经历过的少有所养、老有所依。
许鞍华深厚的家国情怀与作者直觉，让这部一老一少的写实小品，焕发出洞穿香港历史未来的厚重与深度，但如果没有刘德华的相助，没有一众明星的欢喜客串，即使拍出来，也可能是一部无人赏识的寂寞之作。就像如果没有范冰冰的《观音山》，没有蒋雯丽的《我们天上见》，以及众多同样有诚意有水平却没有XXX的电影一样，它们的出路在哪里？它们的情怀与美丽，又能与谁诉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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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2 05: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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