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兵的空间 -- - 麻栗坡2012清明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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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栗坡2012清明祭：怀念战友、祭奠青春
作者：扣林山下
麻栗坡，一个魂牵梦萦的南国小城。沿麻船路前行小城之南，山，云雾缭绕，山的那边还是山，山的那边，层层峰峦之外，有我相思已久的第二故乡，边陲小镇：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麻栗坡县猛硐瑶族乡，那是永驻心灵深处的家园，那是刻骨铭心的精神圣殿。那里有激情燃烧的火热记忆，那里有悲壮惨烈的苦痛哀愁，那里有泛着寥寥炊烟的瑶族村落，那里有军旅生活的点点滴滴，那里记录着青春流逝的岁月印记，在一生中不多的青春季节里，留下不可复制的美丽年华。

西南边陲，麻栗坡，这里演绎过距离中国人最近的一场战争，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对越自卫防御作战。战争的硝烟刚刚散去短短的几十年，和平环境里的我们能享受和平安宁的幸福生活，不应该忘记那场战争，更不应该忘记为祖国领土完整付出了年轻生命的成千上万的共和国英雄。这也是距离中国人最远的一场战争，似乎和很多人都无关，知道了解那场战争的人微乎其微，历史被简化为一串冷冰冰的数字封存于长河里，束之高阁。于是，疏离和淡忘便成为了自然而然的结局。

多年以后，一切遥遥远去，一切滚滚而来，那些枯萎了一世的深刻烙印，却总不忍遗弃。而心，一颗纵然跳跃却呆滞的心，孱弱得到了一碰就粹的边沿，虽日渐苍老却从不曾疏离那些峥嵘岁月的记忆。每到清明，那些血与火纷飞的场景总会如约而至的呈现在眼前，在心的深海激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波澜壮阔、惊天动地。怅然回眸里，细细品味那些、军魂、热血包裹着的日子，脸上总会洋溢起醉美的欣慰和感伤的凄美。每每此时，我总是将烙印心海的记忆和苦痛深锁起来，沉默着不愿打开，不容他人分享，独自在潸然落泪的悲情里恍然沉浸，在寂寥无人的荒野中漫无目的的行走，满满当当的享受着扣林山下的猛硐小镇带给我的永恒的美丽忧伤。

人至暮年，却以青春的态度，激情飞扬，重温那些燃烧的岁月。岁月里，岁岁月月，如一册册满是深刻的诗集，一页页打开，眼角流淌的泪花在诗集上留下淡淡的血痕。那些青春和生命书写的诗歌，在苍穹间耸立成一座丰碑，牵引着勇士的英灵和战士的心，在南国边陲那片红色的土地上交融汇集。战士的心是海，心海翻滚起岁月的嘶鸣，那些金戈铁马、林弹雨的激昂，浩浩荡荡，经久不衰，永不被沙漠吞噬，永不干涸。因为流逝的青春早已在峥嵘的岁月里沉思出一篇篇愤懑而痛楚的美文，在不知远方有多远的苍茫旅途里，和着旧怨，和着无奈与颓废，以桀骜和自负，构筑起生命的崇高祭坛，书写对青春的祭奠，吟唱一曲挽歌，一曲青春的挽歌，歌里满是如酥的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

二十五年前，背负行囊，怀一腔热血，走过亲人的眼泪，走过自己，融入南疆边陲小城：麻栗坡。而今，回头看你，那些闪亮的日子，在怀旧的年龄里总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依旧刻骨铭心、感慨万千。翻看战地日记，拾掇那些零碎、点滴，汇成涓涓细流，从自己荒芜的心田缓缓流过，漫过思维，浸过心灵，欣慰得迷茫了自己。

流淌的岁月、流淌的记忆。麻栗坡，你要给我什么样的感慨和懊恼？你又要给我什么样的揪心和不安？你还要给我什么样的忐忑和愧疚？你是否注定要让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和失落？你是否要永远的把我的心影响、折磨？
  想问问你：还记得我吗？小城。

往事渐渐凝聚，麻栗坡，我为你感动，感动着你给予我的柔情、残酷、迷茫、苦涩，感动着你陪伴着我的青春岁月。在你的怀抱，感受了多民族多情义的心，经历过一生为之骄傲的血与火的洗礼，困惑着思维里并不明晰的认识，还有悲壮惨烈孕育而生的伟大。所有一切夯实着自己贫穷的内涵，简单的我，得以不那么肤浅，得以拥有一颗骄傲的灵魂。“麻栗坡2010清明祭：天堂里的思念”、“以烈士妹妹的名义：怀念战友、怀念哥哥”、“麻栗坡：云之雾”、“麻栗坡：肝胆相照、唯有弟兄”、“麻栗坡：假如战争再次来临”、“麻栗坡：回家的路”、“麻栗坡：在那遥远的地方”、“麻栗坡：猛硐小镇”、“ 畅想麻栗坡”、“心中的麻栗坡”、“雨夜下的静思：怀念麻栗坡猛硐小镇”、“麻栗坡：二十二年前的记忆”、“麻栗坡2011鬼节祭：怀念战友”、“麻栗坡：重走老山路”等等等等，那些串联起来的深刻的记忆，都是我回馈于你的朴实心声，我深深的感激并怀念着你，纵然青春已永不再回头。

生命、青春，人间之瑰丽。“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假如真的会有永远，谁又不想好好的活着？那些逝去的生命，定是化作了漫天的彩霞，装扮着边陲彩云之南。那些逝去的青春，在经历了慷慨激昂之后的充盈燃烧，遗留下难以消融的彷徨和苦涩。而那些惨烈和悲壮，似乎早已遗弃在熙攘的繁华中，恍然一梦，已沦为一个个凄美的传说！

和煦的阳光下，究竟是谁在轻视生命？究竟是谁在漠视生命演绎的永恒？
“祖国和人民不会忘记你们”，是我们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是我们听得最多的一首歌。而今，随着时间的流逝，历史在慢慢的淡忘、模糊，甚至改写着。战争，该死的战争，硝烟逐渐散尽，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当经历过这场战争的人渐渐离去，还能有谁能忆起这场连共和国都不愿提起的战争？还能有谁能怀念那些为共和国尊严而流血、甚至牺牲了生命的共和国军人？还能有谁在寒风肆虐的清明点一柱香、烧一把纸钱，以告慰、悼念那一颗颗年轻、英勇的心？

惟有战争的亲历者，把那些生命、那些青春、那些悲壮和惨烈，一一记录，永恒珍藏，在尽管疲竭的心灵里绽放起记忆的绚烂之花，永不枯萎。在泠泠长风中潇拥不能与他人分享的苦痛，还有深达千尺的哀伤和悲愤，缓缓的行走在怀念战友、祭奠青春的精神苦旅。那一帧帧难以磨灭的战地印记，那一个个砰然倒下的伟岸身躯，那一行行抚慰心田的小草诗，那一滴滴浸润而出的血与泪，总会时不时喷薄而出，翻腾起如潮般的感慨和欣喜。而那些激情燃烧的醉美深刻，定会在心灵的深海永恒的飞溅起喜悦、怅然的浪花，纵然苦涩憔悴了心灵，纵然岁月苍老了容颜，纵然生活蹒跚着步履。

    不变的只有那长长的思念和追忆，常常在暗夜里沿一条无人的幽径走走，时不时抬头仰望无边无际的深邃的夜空，搜寻那属于烈士英灵的星辰，就这样默默的和他们对话，默默的走进他们的心里。我知道，无论离得多么的遥远，无论阴阳相隔，战士的心，永远是相通的。因为前方热土，有一座桥，一座心灵的桥，把我们紧紧相连，让我们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永不分开！

回不去的往昔，回不去的青春。那些青涩的记忆，那些燃烧着激昂的花样年华，在人生的旅途里低吟浅唱，歌颂着一颗消损了青春活力仅余颓废和苍老的曾经勇毅的心。为一生里有过那些弥漫着硝烟的经历而陶醉，为一生里有过沐浴烽火的日子而狂喜，常常于追忆里激动不已、黯然落泪。那些南国丛林里喷薄而发的深刻，那些不灭的记忆，那些怅然的暗香，那些淡淡的水痕，那些永恒的美丽忧伤，总会在苦闷彷徨的时候拂过我的心灵。那些青春岁月里绚丽的共和国军人风采，却是热血染成，在泓泓汩汩的血色浪漫中，以生命为代价，铸造起灿若星辰的绚烂，这绚烂，如南国的凌霄花，血一般殷红，澄澈而迷朦。我惟有循着那条铺满血迹的天路，驾着柔云，相约血色的青春岁月，相逢那些十八、九岁就永不再醒来的年轻的生命。

没有人能够逃避因生活、工作、经历、情感而带来的难以消融的苦涩、彷徨、痛楚，顶多在不同的环境里以此起彼伏而淡然处之，心也会于忽明忽暗的患得患失中辗转，思绪更会在利益的天平上左右摇摆，甚至舍弃人格、品格而抵达浮华的港湾，以此求得内心世界虚荣的平和，满足深不见底的贪婪欲望。
而小城麻栗坡，当硝烟四起的时候，同样蕴涵了所有的苦涩、彷徨、痛楚。共和国军人没有豪言，没有壮语，在小草诗和望星空的岁月里，谱写出血染的风采，将青春和生命无怨无悔的留在了这里。那浴血的扣林山、老山，早已承载了共和国军人生命里的另一份寄托，军人把魂响当当的留在了这里。当凄厉的集结号响起，无数的目光汇聚在高可触天的彩云之南，苍穹下回荡起嘹亮的铮铮誓言：我是一个兵！我是扣林山、老山战区的一个兵！
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独自驾驶着汽车，飞驰在南疆高原这一片红色土地，难以按捺内心潮水般奔涌的激情，心早已奔向群山掩隐中的南国边陲小镇：猛硐瑶族乡，心中永恒的家园。寻觅遗落小镇的岁月痕迹，寻觅扣林山下浸润着清香的寒冬腊梅，栖在枝头，微风中时常叩首。
战争期间，去往猛硐，是从麻栗坡县城后山出发，经水井弯、芭蕉林、南温河、老陶坪、楼梯、荒田，抵达猛硐。战争结束后，为发展边疆经济，在南温河兴建了马鹿塘水电站，建成了大型水库，南温河成了淹没区，切断了先前的道路，南温河乡也整体搬迁至成子上。而今要前往猛硐，则是经粑粑坳、落水洞、豆豉店、交址城（新城）、抵达金竹坪。在这里，左行至船头天保中越口岸，中间的道路为前往老山，右行经楼梯、荒田、坝子、新村则前往猛硐。

奔驰在蜿蜒、陡峭、崎岖、狭窄的盘山公路，我一页页翻阅南国那熟悉的画卷。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村落、这里的小草、这里血染的风采，一幕幕从我的眼前掠过。我贪婪的满足着我视线的欲望，我努力的吸吮着空气中凝结的残留，我静静聆听着风里如泣如诉的低沉回婉，我虔诚的眺望远山沉默的宁静，我恭敬的抚摩红土地久违的亲切，我深情的亲吻着每一个热忱的生命，我凝重的记录下每一个心悸的路牌。60公里的山路，我做了15次停留，每一次停留，都让我眼眸潮润。60公里山路，我用了3个小时，每一个小时，都让我心绪澎湃，我是在用心感受，感受这一片熟悉的热土，感受遗留在这里的青春岁月。

一切仿佛遥遥远去，一切却又滚滚而来。走过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那些痛楚、那些惨烈、那些艰难、那些苦涩、那些茫然、那些惆怅，还有那懵懵懂懂的眷念，渐渐凝聚，依稀浓缩至我的眼前。我静静的呆坐在楼梯村高处，没有言语，就静静的凝望远山之外的三转弯、夭六、天保、八里河，任自己的思绪随着轻微的山风，慢慢的离开我的凡身，驾驭着一朵朵洁白的柔云，飘逸在一片片雄峻的山岗。

同时，也压抑着自己起伏的胸膛，想象着离我越来越近的猛硐小镇，还有那云遮雾绕下凝重的扣林山，以及那深邃、豁达、豪迈、雄浑的扣林魂。我的猛硐小镇、我的扣林山，我离开你太久太久，你准备好了吗？你会如何将我相迎？你将怎样揽我入怀？我翻山越岭，带着满身的风尘，一步步向你走来，尽管伤痕累累、尽管疲竭不堪，但是多年以后，我的思念却从未淡忘，反倒随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浓烈。在这刻骨铭心的血色记忆里，藏在内心深处的牵挂，长久以来一直折磨着我，压抑在心灵深处的话，非说不可。因为，我在思念着你，也怀念着消损在你身边的青春岁月。

初到猛硐，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一纸入伍通知将我从巴山渝水召唤至你的身旁。汽车里，我们还沉浸在离别亲人的忧思中，轮船上，却已怀一腔豪迈高歌远航。当跨进南去的军列，看着满车厢满车厢的军人，还有军列尾部那些高昂着头颅的坦克、高炮、战车，心里已然有了那么些凝重。而踏进开往边防的敞蓬军车，蜷缩在车厢里，看不断从眼前划过的军人临时集结场所，公路边停靠着的火炮、车辆，以及各种军事设施、军事伪装，彼此之间再没有了喧嚣，那些年轻的生命寂静着，寂静得惟有时不时闪烁的探照灯划过后，惨白的光亮下辉映的一张张稚嫩的脸。经过十多个小时的向南开进，抵达猛硐小镇。小镇很小，疏落的有那么几座房屋，并不开阔的小镇周围，驻扎着各军兵种，满是战场氛围。这里，是军人的世界。
那年，当我还来不及打量硝烟弥漫的扣林山下这猛硐小镇，还来不及褪去陌生和恐惧，极度的疲乏在我卸下行囊之后，便牵引着我进入了梦乡。那夜，除了忐忑，梦里满是激昂。

经荒田、坝子、新村，在“扣林山战场原址”纪念碑前，我缓慢的停下车来，轻轻的移动脚步，久久的站立着。鲜艳的碑文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的血红，这里就是当年浴血的扣林山战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侵染着烈士的鲜血。而猛硐小镇，掩隐在扣林山博大的情怀里。我眺望纪念碑的远处，那长久以来让我牵挂的精神家园，阔别二十多年后，一切滚滚而来，我终于看到了长久思念的猛硐小镇，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小镇早已恢复了宁静和秀美，群山环绕之中，一个静谧山村、一个浓缩着感怀万千、记录着血雨腥风的边陲小镇。

猛硐瑶族乡位于麻栗坡县西南，属少数民族集居的地方，居住着瑶族、苗族、壮族、汉族等各民族兄弟。这里山高路远，崇山峻岭莽莽无边，村民贫困，住房简陋而分散。小镇曾经是中越战争的主战场，各民族群众为支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对越自卫防御作战作出了极大的牺牲和奉献，导致贫穷落后。

小镇很小，小得几分钟就能走一个来回，小镇很大，大得早已经填满了我的整个内心！

二十多年前的小镇饱受战争的洗礼，不免陈旧、破败，一条泥泞的小道贯穿整个小镇，低矮的房屋沿小道并不规则的排列着。学校前的场便是小镇的中心，这里是人们经常聚集的地方。在场旁，小山丘上文化站的广播，每天将小镇从睡梦中唤醒，有条不紊的将山外的信息传递，也诉说着小镇的大事小事。
我沿着场边的小路前行，经边防十七连驻地，便抵达当年扣林山炮兵指挥所，我曾在这木制的简易房里的卫生队服役。而今，驻地原址上已建起了干净、整洁的托幼机构：三友幼儿园，小城的适龄儿童于此接受启蒙教育。

卫生院在小镇的尽头，那时院长（遗憾的是我已记不起院长的名字）经常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在火塘边围坐着，抽竹筒烟、吃烤茶。一个搪瓷口杯，放上满满的茶叶，在炭火上将茶叶烤得几尽燃烧，再加上冷水，挂在火塘上带有挂钩的支架上，等搪瓷杯里的水翻滚、跳跃、沸腾，然后倒上一杯，带着浓浓的深情给我，那茶水的浓烈和甘甜，我记忆犹新。抽了烟，吃了茶，该是喝酒了，满满的一碗醇酒，在火塘边围坐的人们手里传递，你一口、我一口，喝得很是热烈。还记得一种小吃，叫饵块，炭火上烤烤，吃起来异常的香甜。很久、很久，我已没有领略那样的情怀，不知老院长是否安康。

驾驶着汽车，经边境检查站，便是前往扣林山主峰的崎岖山路，山路很是狭窄、险峻，和几十年前几无变化。当年，山路沿线驻满了边防部队、野战轮战部队，步兵、炮兵、雷达兵、侦察兵等各兵种。152、130等炮兵连队就驻守在车出猛硐不远的山坳里（后加入炮群换防至交趾城、夭六等地）。那时，常于昂起的炮口下呆坐，或是在不远处看着炮弹带着火舌愤怒出膛，身后瞬时升腾起令人窒息的烟尘，激起头脑里奔涌的迷朦。

扣林山分下扣林和上扣林，抵达下扣林，崎岖的山路已无法前行，一筹莫展中，信步来到一户壮族村民家中，村民姓王，攀谈中得知我从远方而来，曾在扣林山当兵，便爽快的答应用摩托车送我上扣林山主峰，一路还帮助着我回忆那些已并不清晰的记忆。

到得主峰山下，回头凝望，蛇形的盘山公路沿山势蜿蜒伸展，如柔纱淡雅的披挂在扣林山。简易公路旁，驻守着一支英勇的边防连队：红色堡垒三连，战争中诞生过扣林山九勇士的英雄连队，营房旁，立碑“扣林魂”。而今，共和国军人依旧为捍卫祖国领土的完整，为祖国的安宁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青山不老，扣林山不倒！这就是扣林山的深刻，这就是可歌可泣的大写的扣林魂！

扣林山主峰1705.2高地，我登上主峰，站在最高处俯瞰扣林山全貌。经过几十年的沧桑变迁，扣林山早已洗净了战争的焦涩创伤，整个视野都是参天林木，郁郁葱葱。扣林山下，那一块块插满稻秧的碧绿田野，自然的镶嵌在一起，在云雾的掩隐下，好一派田园美景。苗族、瑶族、壮族等各民族兄弟在和平安宁的环境里，建设着幸福美满的家园，描绘着灿烂美好的生活远景。

战争已是遥遥远去，时空里早已没有了我曾熟悉的硝烟。缓慢的行走在扣林山主峰，寻觅着我和战友的身影，寻觅着当年的防御作战坑道，寻觅着点滴的残留的记忆，寻觅着35550部队战士以青春和生命耸立起的扣林山主峰纪念碑，寻觅着纪念碑上飘扬的“八一”军旗红！

战争远去，硝烟散尽，一切都消失了，一切都远去了，所有的战争工事痕迹连同主峰纪念碑都焚毁在流逝的岁月里，只留下我没有勇气逾越的三级台阶，还有泥土里锈蚀的弹碎片，历史似乎是在慢慢剥离、褪去这一段记录，我不知道那空白出来的字里行间该会填上什么内容。我惟有在空旷的主峰上发出几声不痛不痒的嗷叫，在心里伫立起永恒的纪念丰碑，以此表达永不能忘却的纪念。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侵染着烈士腥红的鲜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演绎过悲壮和惨烈，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经历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投影着共和国参战军人的心。焚毁的是纪念碑，深深刺痛的却是所有参战老兵的扣林魂，使得千里迢迢从全国各地归来的扣林之子欲言无语、欲哭无泪。那些战争的亲历者踏上这为之奉献过青春和热血的扣林山主峰，心潮澎湃的血色记忆在这特定的地点酝酿而生，喷涌出与扣林山主峰海拔等高的感慨，脸庞宣泄下一行行晶莹的泪花，想扶碑痛哭，眼前却是满目的疮痍，惟有一棵棵没有花香没有树高的小草，在瑟瑟的泠风中亲吻着琥珀般晶莹的苦涩泪滴！

烈士已长逝，自然无语，生者却会寒心。曾是军人的我，常常思索这样一个问题：假如战争再次来临，还会不会有人站出来呐喊：跟我上？假如战争再次来临，还会不会有人挺身而出？
纵然共和国不愿提起那场战争，但是扣林山早已在每一个参战军人心里留下了永恒的血色记忆，因为这里是参战老兵共同的家园，这里是参战老兵共拥的心灵归宿，这里是参战老兵心里永恒的大神。回扣林山去，早已成为每一个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参战军人的心愿，扣林山的血雨腥风、悲壮惨烈怎能从军人的心头抹去？“扣林魂”又怎能从中华民族的神圣历史殿堂里消失？

巍巍扣林山啊，我眷恋着你，你也思念着我，你的儿子从没淡忘你，你一直萦绕在我们的心中。儿子用青春和生命，捍卫过母亲的尊严，你的儿子无憾，扣林山足以欣慰。那些为保卫共和国领土完整而献出了年轻生命的战友，长眠在你的怀抱里，在母亲的护佑下睡去，享受着南疆的宁静，他们是幸福的，因为他们不会听到纷繁俗世里那些喋喋不休的非议，他们不会在虚妄浮躁的沦丧萎靡中感到困惑和茫然。关于战争称谓、关于战友、关于遗属，在缺失了最基本的理解和认同的形势大好的社会里，在共和国都不乐意提起那场战争的当今现实中，我们到底成了什么？烈士遗属过着怎样艰难的生活？“重大军事行动”就是那场战争的全部？

参战老兵在惶恐和战栗中遥问共和国，惟有无奈转身，岁月已苍老了那些曾经年轻激昂的心，时光已蹒跚起他们曾经血跃雄关的步履，惟有扣林山下的深刻还潜伏在残喘的气息里。因为南疆边陲巍巍屹立的扣林山，早已孕育出一颗颗情系母亲的赤胆忠心，早已铸就一个个永恒不灭的扣林魂！
扛的军人永不惧怕成为烈士，但是却最怕被世人淡忘、轻慢，最怕缺少记忆和最基本的认同。

我伫立山巅，死站着不肯坐下，抑制着砰然的心跳，眺望着雄壮、豪迈的你，轻轻的聆听长眠于扣林山的战友的呼吸，聆听遗留在山间的硝烟，我的耳畔响起雄浑的集结号：回来吧，扣林之子！
“感谢命运狭路相逢，出生入死才见弟兄”。 巍巍扣林，我回味着硝烟弥漫的金戈铁马，感慨着难以磨灭的青春记忆，怀念着长眠南疆的扣林之子，嘴里喃喃的问自己，是谁，把思念丢在了瑟瑟长风里！

假如祖国再次需要，扣林之子依然会扛起钢，集结在军旗下，只等一声令下，跃然出击，挺身而出，血跃雄关，直到流尽生命中最后一滴鲜血，用自己的勇毅诠释对祖国母亲的无限忠诚！

风拂扣林山，收割着一颗颓废、苍老的心，落叶随风的感伤几经压抑，终于在一瞬间拨响了心里那把断了心弦的琴，在弦与弦之间拨弄着记忆长河中那些苦涩、惨痛的回忆，迸发出来的音符在头脑里溅起深达千尺的哀伤。面对扣林山，我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时候却不带一点声响！

粗旷豪迈的扣林魂，意犹未尽情难了，你可知我的忧伤为谁吟？你可知我的悲鸣为谁诉？

爱到痛时亦无憾，我只愿自己是扣林山上的一片云彩。
又是清明，无以为祭，唯有用手里的笔，铺写一条通往扣林魂的天路，以此怀念战友、祭奠青春。那些长眠南疆的兄弟、那些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请为我默默导航。

为扣林山收复作战、为扣林山防御作战奉献的青春永垂不朽！
为扣林山收复作战、为扣林山防御作战牺牲的烈士永垂不朽！
注；这是转借扣林山下的日志，主要是想让大家都能看到，并非本人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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