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小伙在美国航母服役

摘自《文汇读书周报》2013年1月11日第13版 作者：罗雪

北京小伙在美国航母服役

　　罗雪曾经是一个普通的北京小伙儿，在美国留学时因为机缘巧合，以手持绿卡的身份加入了美国海军，开始了传奇的人生，他在“星座号”航母服役4年，多次进行太平洋巡航，以亲身经历讲述了美军新兵选拔、培养训练、出海巡航、实战演习等诸多细节，还有许多航母上的美国大兵不可思议的生活趣闻。本文摘自《我在美国航母当大兵》，现代出版社出版，作者：罗雪。

　　从“星座”号航母看美国海军的强大


　　1999年 6月18日，我登上了“星座”号航空母舰（USSConstellationCV-64），开始加入美国海军以来的第一次出海任务。这次出航是“星座”号执行的第十九次任务，在6个月的时间里，将途经澳大利亚、韩国、日本、新加坡、阿联酋等，还要执行对伊拉克禁飞区的空中巡航任务。

　　作为美国海军的航空兵，我对航母不是很了解，因为它更像是我们的一个工作平台，而我的工作面对的主要是飞机。不过，与常年在舰上的水兵相比，我们这些舰队航空兵看什么都新鲜。

　　上了航母不久，我就遇到了一个会说中文的越南华侨，虽然他总爱穿着紧身背心，在我面前展示他的六块腹肌，但因为和他聊天，让我有说中文的机会，所以我也只好常常“顺水推舟”地夸一下这位水兵朋友的好身材。

　　有一次抽烟时，我们聊到了“星座”号航母。

　　“罗，这艘航母可是来头不小呢。你别看它现在很威风，谁能想到1957年，在纽约船厂建造的过程中，还发生过火灾呢。不过人家老美愣是把这个严重损坏的大家伙又给拯救过来了，1961年就完成了建造，编入太平洋舰队服役。”

　　“哈哈，这么火暴的诞生经历啊！不过，我只在这一艘船上，还不清楚整个航母战斗群大概都有什么配备，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你才来几天，我在船上混了多久啊！”他趁机充老大，“常规情况下，一个航母战斗群装备舰载机76架，再加上护航的2艘导弹巡洋舰、3艘驱逐舰、 1艘导弹护卫舰、2艘核潜艇和1艘快速战斗补给舰。不过，再厉害的航母，也得检修、升级，‘星座’号就先后在1975年、1982年进行过改装，从CV级升到CVA级，才能部署S-3A反潜机、F-14战斗机、F-18战斗机以及导弹系统。”

　　“这么厉害，我们是不是就所向披靡、横行无忌了？我可听说‘星座’号主要在波斯湾一带活动，高危地区哦。”我趁机把心中疑问抛了出来。

　　“ ‘二战’之后，美国的航母还没有一艘被敌人打中过呢，更不用说击沉了！老美的军事实力你倒不必担心。不过，‘星座’号航母确实是西太平洋的焦点，经常要护送美国油轮通过阿拉伯海湾，还会执行对伊拉克禁飞区的空中巡航任务。简单地说，一旦发现伊拉克轻举妄动，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比如他们要是修筑防御系统，一旦被咱们发现，就先炸掉它。”他满不在乎地说。

　　“嗯，你果然了解挺多的，要是能带我到处熘达一下就更好了。”我提出要求。

　　“航母可不是能随便熘达的，不过有机会我会带你到我们办公室去看看。”他一边答应我，一边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这哥们儿没有食言，果然带我到办公室看了一下“星座”号的“荣誉榜”，大致是一些获奖记录。

　　第一眼看到航母的震撼在我心中渐渐平息，连日来在航母上看到的众多尖端武器，让我开始思考，为什么美国海军这么强大？

　　从1945年 “二战”结束到整个60年代，是美国军用武器研制开发和流水生产的腾飞期。为了达到军事强国的目标，美国堪称举国上下动员。当时美国几乎垄断了全世界最先进的人才，为此，美国甚至释放了一些“二战”战犯，也保护了一些德国的科学家和军事人才。当然，美国拯救的那些犹太人，也愿意为美国死命效力。所以，美国迅速造出包括航母在内的很多高精尖武器，这种速度是别的国家赶不上的。其他国家都还在建设家园、解决温饱问题呢。最明显的就是英国，这个昔日的日不落帝国，一下子被美国甩在了后面。

　　我在美国海军感受最深的是，通过“二战”清除了法西斯主义，现在的美国人最恐惧的就是社会主义。一些美国人对社会主义国家的恐惧根深蒂固，认为它们是潜在的威胁。

　　有人怀疑我是中国间谍


　　对我来说，海军曾经承诺过的“入伍后迅速解决入籍”一直没有实现。不知道这跟我的爸爸曾经来基地看我是不是有关系。

　　那是父亲第一次来美国看我，他知道我在美国当海军不容易，所以行事很谨慎，出去熘达也从来不拿照相机，为了避嫌。我都没敢告诉他我的老美战友们老是开玩笑说我是中国派来的间谍，怕他更紧张，连门都不敢出了。

　　后来待在家里实在没意思，他开始捡起了在国内最喜欢的玩意：钓鱼。几天后，基地的保安见到我，就和我有了一段如下的对话：

　　“Hi！罗，我看见基地有个中国老头，是你的爸爸吗？”

　　“对啊，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可不可以叫他不要在基地里钓鱼了？我几次看到他，都想跟他讲，但怕他听不懂英文。因为基地里就你一个中国人，所以我猜他应该是你爸爸，就先来跟你讲。”

　　“哦？是吗？我不知道他在基地里钓鱼呢！我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谢谢你，其实最有意思的是，在他钓鱼的地方，就是海边沙滩上，有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禁止钓鱼’。但是你爸爸钓鱼之前就把鱼竿靠在那个牌子上，慢慢地穿鱼饵，就在‘禁止钓鱼’的字样旁边！”

　　保安说到这，我们俩都笑了起来。他是因为回忆，我则是因为联想到了那个画面有多么有趣。笑完了，我再次向保安保证，我爸爸那样做只是因为没看见牌子，绝不是故意找碴儿，“藐视”美国海军的规定。

　　后来我也亲自跑到爸爸钓鱼的地方去看了看，确实有一块大牌子，但上面的文字太多了，什么“禁止游泳”“禁止钓鱼”“禁止丢垃圾”，密密麻麻的，估计我本来懂英文的老爸都懒得逐字逐句地去看。后来他就到基地外面的海边去钓鱼了。

　　因为这事儿，我挺感动的，觉得那个保安很讲道理，还先跑过来问我，而不是当场指责我爸爸。

　　但不知道是否因为我父亲的关系影响我入籍。本来入伍后第二年就应该入籍，最后在2004年10月8日才成为美国公民。因为我自认各方面的表现都很好，就去询问移民局，移民局则让我问我的部队，而我知道中队和大队都是绝对支持我的，他们还帮我给移民局写过申请信，希望加速我的入籍办理。所以我猜测，可能是海军别的部门甚至是美国军方的人在秘密调查我，看我到底是不是间谍吧。

　　推迟入籍到底对我有没有影响？其实是有的，最直接的就是影响我选择兵种。如果能早点成为美国公民，其实我可以选择的兵种会增加不少。也许做了别的工作，对我来说又是另外一种人生体验吧。

　　我那时候学会了开大巴车，有一段时间，就是每天运送大兵们从基地到海边。

　　在工作之余，我们几个死党还会去附近的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UniversityofCalifornia-SantaBarbara）玩。这里是Playboy（《花花公子》）评出的全美10大PartySchool（聚会学校）之一。据说入选PartySchool还挺难，一般是根据学校里有多少女生穿Bikini（比基尼）、穿Bikini的频率是多少、学校离海滩（湖）有多近、学生喝醉酒的频率、学校终年的阳光系数是多少等等。可见美国人把上大学当成一件多么享受的事情。美国人可一点都不拘泥于在沙滩上穿Bikini晒太阳。只要是太阳够好，随时Bikini一穿就躺在学校草地上。

　　为了见识一下那番胜景，我和战友们换上最显年轻的衣服，冒充大学生进去参加他们的Party，真够疯狂的。

　　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


　　一转眼，已经到了1999年的5月，眼看新兵训练营的日子就要熬出头了。这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那就是1999年5月7日，美国轰炸驻南斯拉夫的中国大使馆！

　　在登上航母后，好几个战友跑来跟我聊这事情，其中还有一个会说中文的越南人，他的父母是中国人，跑到越南做生意就入了越南籍，他是第二代。

　　“罗！不要郁闷！我听说美国空军用的是老地图，所以才误炸的。”有人为美军辩解。

　　“扯淡！就算地图是旧的，但下令轰炸之前，难道不复查？别以为我不知道，每一次像轰炸这么大的命令下达之前，美国都会仔细慎重确认好几遍。”我马上反驳回去。

　　“对啊，这事儿我认为肯定是美国不对。”那个越南小伙也说话了，先用中文跟我说，然后又用英文冲着那帮美国佬重复了一遍。

　　“哇，你们生气了！你们这些共产主义国家的人生气了！就是炸了，怎么着？”有个膀大腰圆的美国白人冲我喊。

　　“什么？你再说一遍！”要不是其他战友使劲拦着，我肯定跟他好好地打一架，这帮孙子！

　　其实我也知道，有这种想法的美国人不止他一个。某些好战分子认为，美国是以此事试探中国的底线。按说炸一个国家的大使馆相当于侵犯领土，从道义上讲中国是可以反击的，因而美国借此看似偶然的事件来试探，看中国会不会反击。如果反击，正好给了他们开战的借口。

　　“算啦，罗，别生气！我们都知道现在的中国很强大，人也多，潜艇更是比美国还多。再说，万一你们跟俄罗斯联手，美国怎么办？”看来不把中国放在眼里的美国人只是少数，还是有些人能够居安思危的。

　　还没等我对这种假设做出分析，我的好朋友，最近堪称与我形影不离的洛佩兹，不耐烦地打断我们：“哦！我还不知道大家都对政治这么感兴趣呢！你们不觉得这是离我们生活很远的东西吗？有什么讨论的必要啊？”

　　“罗！shutup（闭嘴）！”我们的班长突然冲过来喊。

　　他越喊我越心烦，越不闭嘴，况且这不是我闭嘴的时候！

　　“罗！我命令你去刷厕所！现在就去！”班长终于行使了他的“职权”，一边斜睨着我，一边下达了这个明显泄私愤的命令。

　　他的举动很好理解，因为这位班长平时就是一个极端的人，或者说是那种把其他国家都当做假想敌的美国人的代表。有时候他会突然冲进来冲我们全体大喊：“这个世界并不太平！还有国家在威胁着美国！”搞得我们都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似乎总是带有某种敌意———中国一天天在强大，势必让他这样的人不爽。不过，像他这样有明显仇视社会主义国家倾向的人在军队里是小众，但毕竟还是有人围着他打转，或者只是默认不语，但感觉上是同意他的观点的，只是没有像他那样大声表达出来。

　　我没有空再胡思乱想，现在就得拿着牙刷去刷厕所了，没错，是拿着牙刷，因为我们的厕所卫生要求很高，不仅需要扫帚、拖把这些工具，还要用牙刷把地砖的缝隙都刷干净。平时我们班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集体打扫，60多个人很快就能干完，还可以边干边聊天，出来的效果可谓窗明几净，一点味道都没有。但今天轮到我自己去做时，突然发现这个厕所怎么巨大无比啊！而且地砖上那一个又一个的小格子，似乎永远也刷不完。

　　就在我腰酸背痛、头晕眼花（长时间盯着地砖缝隙看的缘故）的时候，班长又跑进来检查了。其实我根本不可能把整个厕所的地砖全刷遍，我只好找了一块地方干，告诉自己好歹做个样子吧，让这位极左班长解解气。虽然他刚才还不忘挖苦我说“不服气，你可以去告诉长官”，我并没有反驳———我不是软蛋，但在军营里，服从就是军人的天职。

　　此时此刻，其他人都在擦皮鞋、收信读信，和我对比，那叫一个强烈。

　　后来我们的教官也进来了，问班长是怎么回事，听完班长的一面之词后，他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若有所思的样子，转身离去。我马上觉得，他们是一伙的！合伙欺负我！

　　又过了一会儿，班长终于喊我的名字，告诉我OK了。

　　因为身在异乡，我不能像国内的同胞那样，去游行示威，去中国各个城市的美国大使馆门前表达我的愤怒，但我的心和他们一样，对这次中美之间的事件气愤万分，难以平静。以至于被班长惩罚的时候我都没有太多的怨言，反而觉得不论他怎么惩罚，作为一个中国人，此刻必须表达出我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