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底斯堡：名世于一场战役，一场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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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底斯堡战场：美国南北战争转折点

“八十七年以前，我们的祖先在这块大陆上创立了一个孕育于自由的新国家，他们主张人人生而平等，并为此而献身。

现在我们正进行一场伟大的内战，这是一场检验这一国家或者任何一个像我们这样孕育于自由并信守其主张的国家是否能长久存在的战争。我们聚集在这场战争中一个伟大战场上，将这个战场上的一块土地奉献给那些在此地为了这个国家的生存而牺牲了自己生命的人，作为他们的最终安息之所。我们这样做是完全适当和正确的。

可是，从更广的意义上说，我们并不能奉献这块土地－ 我们不能使之神圣－我们也不能使之光荣。为那些在此地奋战过的勇士们，不论是还活着的或是已死去的，已经使这块土地神圣了，远非我们微薄的力量所能予以增减的。世人将不大会注意，更不会长久记住我们在这里所说的话，然而,他们将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勇士们在这里所做的事。相反地，我们活着的人，应该献身于勇士们未竟的工作，那些曾在此战斗过的人们已经把这项工作英勇地向前推进了。我们应该献身于留在我们面前的伟大任务－由于他们的光荣牺牲，我们会更加献身于他们为之奉献了最后一切的事业－我们要下定决心使那些死去的人不致白白牺牲－们要使这个国家在上帝的庇佑下，获得自由的新生－我们要使这个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不致从地球上消失。”

这是美国历史上为人引用最多的政治演说，最伟大的演说之一，也是美国文学中最漂亮、最富有诗意的文章之一。演讲词只有272个，译成现代中文也仅400多字。演说只用了2分多点时间，掌声却持续了10分钟多。这就是美国前总统林肯著名的“葛底斯堡演说”（Gettysburg Address）。



葛底斯堡Gettysburg是宾夕法尼亚州内和马里兰州相邻的一个小镇。然而，在此却发生了美国南北战争（也称美国内战American Civil War）期间最重要的战斗。因政经矛盾，美国南部11个州以林肯于1861年就任总统为借口，陆续退出联邦，并成立了邦联，同时驱逐联邦驻扎在南部的部队。于是，林肯发令征战叛乱，即开了内战的序幕。在葛底斯堡战役发生前，南方的李将军挥师率部北上，所向披靡；而北方部队则节节败退。可是，经过葛底斯堡战役中最重要的3天战斗（1863年7月1日至3日），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北方崭露胜势，南方则显败态。因此，该战役扭转了内战的态势，被称为南北战争的转折点。

这三天的昼夜鏖战，可谓是昏天暗地，血流成河，尸暴荒野。双方投入病员约16万，死伤达5.1万。这是美国，甚至北美历史上流血最多的战斗。可是，当我们漫步在小镇，驱车在周遭的田野山岗时，往昔的血腥和残酷已烟消云散，已被时间的激流荡涤洗刷一清，一点都无硝烟的气息和激战的蛛丝马迹，感受到的只是一派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辽阔而有些些起伏。

有人说得好：历史都装进了博物馆。那么，从访客中心开始Gettysburg之旅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外观独特，犹如19世纪Barn式样的新访客中心落成于2008年春，面积达13.9万平方英尺，由私人基金提供了9千5百万美元。

首先，我们在圆形剧场观看了由The History Channel授权放映的反映美国南北战争起因和过程的15分钟短片 A New Birth of Freedom 。该片对Gettysburg之旅非常有用，可以让大家对Gettysburg战役的背景和意义有一个概念。

再登上圆形剧场的顶部。这是一个奇妙而又惊心动魄的时段。顶部犹如环形观景台。四周漆黑。突然，东边微亮，原来拂晓到了。四周听到了鸡鸣狗叫。随着光线渐亮，观景台下的景象也渐清。可以看见庄园，农舍，马圈，军人，枪炮等等。突然，有零星的枪声；继而，硝烟弥漫，炮声隆隆；随之，短兵相接，厮杀叫喊惨号声混杂其中，并越加激烈。随着朝阳升起，四周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我们眼前。不就是Gettysburg古战场吗？残酷壮烈的搏斗似乎就发生在我们身边，我们也恍如走进了历史。这模拟的场景，演绎了Gettysburg的战役的最后高潮Pickett’s Charge，从早到晚。请不要错认为是环幕投影，这是真正的环形壁画The Battle of Gettysburg Cyclorama Painting。



这幅环形油画，是法国艺术家Paul Philippoteaux于1880年代后期创作的。下笔前，他与老兵，向导和摄影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走访了葛底斯堡战场。对战场的一切景象和历史发生烂熟于胸后，他和他的团队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完成了这幅值得留世的历史画卷。这幅令人惊叹赞叹的油画， 长377英尺，高42英尺。该画同时有四个版本。Gettysburg展示的是波士顿版，由美国国家公园局于 1940年代购得。现在，环形油画在新访客中心展示时，附加了光声效应，解说，以及在画前设置了与画柔和一体的房舍，篱笆，人物雕塑等立体物件，使得场景更为逼真。尤其是在高高的圆形观景台上环顾，真有身临其境之感，绝对值得：不仅是艺术的享受，而且可以了解战斗的大概。

访客中心的Gettysburg Museum of the American Civil War则完整客观地记录了美国南北战争的历史，详细展示了葛底斯堡的三天激烈战斗，陈列了内战期间交战双方的旗帜，钱币，帐篷，军用品等历史遗物。

知道了历史的背景和战斗的概况，我们可以上路，去体察遥想当年的壮怀激烈了。

这片广阔的古战场，在战斗结束后未几，就开始被着手保护；1895年就被设立为国家纪念公园。现在，Gettysburg National Military Park，面积达5900英亩，完整地保护这各个战场，分布着无数的纪念碑，墓穴，大炮，战壕，两军阵地，木制栅栏，博物馆，老屋等等纪念物。驱车游览是必须的。就是开车游览，走马观花主要战场需2小时，加上次要战场需3小时。行车路线，串连起了小圆顶、魔鬼穴、麦田、桃源、东墓园岭及寇普岭等多处酣战之处。驱车在古战场间，除了遥望近看战场以感受那书中电影里描绘的场景外，就是细细凝望那些纪念在每块阵地上死亡的将士的纪念碑。无需知道太多的历史，伫立在碑前，您完全可以捕捉到那份凝重的美丽。真的无法想像，在短短的三天里，这宁静的树林里，开满黄色花朵的田野里，会有5万多人或死或伤或了无踪影。南北战争一结束，就有对这场战争评论的基调：那些消失的年轻生命，是毁灭在自己的兄弟手里的。林肯也曾经说过，南北战争是一场兄弟之间的战争。所以，在如此的悲剧面前，有什么可以夸耀的？也正是如此，绿草地黄花间的纪念碑，有缅怀北军的，也有悼念南军的。正如林肯演说中所说：“我们把战场的一角献给为我们国家的生存而捐躯的人们”。因为，不管哪方，都是为美利坚捐躯。看着这些高低林立的碑，追想故国往事，不禁感概万分。按理说，南方邦联是挑起内战的罪恶之源，其军队统帅李将军自然是千古罪人。可是，李将军的大型骑马立像，依然英姿飒爽地矗立在走麦城之地，坦然迎接来者的仰视。这里，根本没有“胜为王，败为寇”。这也是美国能够迅速重建联邦的源泉之一：宽容和平等。



葛底斯堡战役结束未几，在宾夕法尼亚州长的支持下，地方检察官Wills开始负责Gettysburg国家公墓建设，以将散落战场临时浅埋的北军将士尸体永久埋葬，以慰亡灵。1863年11月19日，国家公墓举行落成典礼。典礼的主题演讲人为哈佛大学校长，著名演讲家Edward Everett。同时主办人也给林肯总统礼节性地发去邀请，希望他出席，并在典礼结束时“适当地随便说几句”，因为根本没指望林肯会到来。可是，恰恰林肯答应来了；但是，显然，林肯也感到了演讲的压力。他早早就谋划腹稿，在华盛顿时深思熟虑地落笔第一稿，到达葛底斯堡后的演讲前夜，也依然挑灯夜战，反复推敲，润色演讲词。国家公墓落成典礼时，当日视之为“葛底斯堡演讲”的是Everett那旁证博引，滔滔不绝的二小时长篇宏论。在听众为Everett大声喝彩之机，林肯上台欲顺位做简短致词时，他感到有些忐忑不安。然而，当2分钟的致词赢得10分钟的掌声时，林肯那成功精彩的简短致词已事实上被真正定位为“葛底斯堡演讲”。确实，2小时的内容已随时间的消磨为人们遗忘；短至2分多钟，短至没有机会拍下演讲者身影瞬间的致词，却名垂青史，为后人传诵。

这10句话的演讲词：修辞严谨细腻，用“国家Nation”代替了特指北方的“联邦Union”，以避免与南方Confederate的割裂；没有提及战争的残酷和输赢，却指出交战双方的将士都是为了“自由之新生new birth of freedom”而战，而流血牺牲，这种宽容正是内战后美国能迅速弥合创伤和解的基础；从建国之父们的立国理念引申，提出了为世人熟识追求的民主政治的基本理念“民有，民治，民享of all the people, by all the people, for all the people”。这不朽的演讲中的警句，流传于五湖四海，引用在无数书刊，甚至大众文化。在葛底斯堡，林肯演讲词的铭牌和纪念品自然到处可见。最有意义的，无疑是在葛底斯堡国家公墓。为了纪念这著名的演讲，1912年，墓园中设立了“林肯演讲纪念碑”。碑的中间是林肯胸像：那庄严的面色，如炬的目光，栩栩如生，仿佛历史再现。也仿佛在演讲着：“我们应从他们的榜样中汲取更多的精神力量，决心使他们的鲜血不致白流。”碑的两翼就镌刻着演讲词全文。

林肯演讲的确切地方，位于纪念碑北300码之处，即“国家士兵纪念碑”身下。纪念碑位于半圆形墓园的中心，高达 米，充分传达了设计者William Saunders的“简洁的庄严simple grandeur”之思想。尺寸统一的墓碑，连成同心半圆，一圈圈围绕着国家纪念碑，体现了天赋平等的理念。但是，这里没有坊间过分赞美的那般宽容：南北军死亡将士同眠。战争结束之初，北方军民还是颇有心结的。在北方将自己的3500具将士遗体从战场上移葬国家公墓后，南方那些新孀居的少妇也来到令己感怀复杂的葛底斯堡战场，寻找包裹起自己的爱人，带回南方故园安葬，共计3320具遗体。

碑后，则安置着由肯塔基州为纪念自己优秀儿子所作著名演讲而特制的铭碑。碑上有林肯演讲全文手迹铜匾。此时，林肯那带有肯塔基口音的雄壮之音也在耳边回响：  

半圆形墓园的北边矗立着1893年落成，为悼念来自纽约，阵亡且埋葬于此的士兵的New York Monument。



可以讲，是林肯著名的“葛底斯堡演讲”使得默默无闻的葛底斯堡小镇著名于天下；当然，著名的“葛底斯堡演讲”始于著名的“葛底斯堡战役”。葛底斯堡，名世于一场战役和一篇演讲，毫不夸张。

葛底斯堡还有一个艾森豪威尔国家总统纪念馆Eisenhower National Historic Site。原是艾森豪威尔总统的私人农场。值得到访。可惜我们没有时间。

葛底斯堡信息总汇：www.gettysburgfoundation.org

如何去访：葛底斯堡和林肯演说早已知晓；然而，知道这地儿离得不远，可以加入华盛顿自驾游的一站，是看了外星人的博文。行前，还得到老外的指导，顺便谢谢。有兴趣者，可以在去美国首都华盛顿的路上顺访，反之亦然。从多伦多出发，走QEW，入境美国，先90号东行，再转390南下，转86继续南下，在康宁玻璃博物馆小镇转15号还是南下，并进入宾夕法尼亚州。当15号公路，几乎横穿南北向宾州，进入马里兰州前，就是葛底斯堡Gettysburg。15号公路，在马里兰州转270就可到达华盛顿。

（图文原刊载于“加拿大都市报”2011-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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