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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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父亲我就不得不想起父亲的烟斗。父亲的烟斗就像父亲的老朋友一样与他不弃不离。晚年的他虽然生生地把烟给戒掉了，我们还是忘不了父亲的烟斗。

　　从我孩提时代起，我记忆中的父亲就是一个非常忙碌的人。那时候小镇上有一个总是背着电工包，骑着加重永久自行车，永远显得风尘仆仆的人，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那时候镇上的人不多，镇政府里只有三个工人其中一个是负责全镇路灯保障和下水道畅通的父亲，另一个就是守护小镇上唯一通向彼岸木吊桥的母亲还有一个就是负责清理全镇垃圾箱的周伯伯。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电工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每次父亲接到通知的时候我们姐妹仨依然我行我素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有母亲不断地让我们到龙门外张望说是看看父亲回来没有我们才希望父亲早点回来。有一次父亲戴着黑色的电工手套操作还被电打到了，我们当然还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多年以后我才慢慢地感到那是一件多么惊心动魄的事，因为当时听大人们说父亲从电杆上摔了下来，还记得家里一下子来了好多人。

　　父亲终于闲暇下来的时候，父亲就会叫我们把他自己设计自己制造的小方桌和小圆凳搬出来，我们就在洒满了阳光的院落里围着小方桌坐下，然后帮父亲弄烟叶。那时候我们并不是马上就有活干，首先得看着父亲在他专用的有着浓厚茶垢的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的大号搪瓷茶盅里喝上大大的一口水然后像雨雾一样“普”的一下喷洒在烟叶上，如此反覆直到父亲认为烟叶已经有了适当的水分不会因为展开而碎断，就让我们中的一员穿过院落到母亲的中间屋去拿缝纫机上的剪刀。

　　中间屋是我家的堂屋。东面的墙上正中端端正正地挂着毛主席的画像，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有中堂的对联，上联是：丹鹤千年寿，下联是：青松万古春。中堂的画是一幅松鹤图。那应该是我父亲某年过生时特别挂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朋友送的。就在那幅对联下面是父亲自做的木茶几和帆布绷成的安乐椅，茶几桌面下的柜子常年挂着一把不大不小的锁。里面锁着家里好吃的东西，所谓好吃的东西大都是每年老家带来的皮蛋花生之类。1976年父亲和阿坝州的桥梁工程师们一起到祖国各地参观考察各地名桥，在上海参观了南京长江大桥后给我们带回了上海糖果，那个茶几就非常生动地被我们全体记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个茶几里都锁着那种糖果。我们姐妹仨肯定各人都用计谋把糖果弄到手。记得有一次父亲叫我去拿茶几里的小酒杯，我用最快的速度把酒杯拿给了父亲趁父亲和他的朋友喝酒的时候又悄悄遛进堂屋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那把锁是将军要下马的锁，我刚才只是把锁挂好了并没有锁下去，现在我又把锁悄悄地打开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把糖果拿出来揣在裤包里，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厨房，像个乖孩子等待父母的派遣。那种愉快真是一生都忘不了。靠北的墙那边就是我家的有罩子的架子床了，那是我们姐妹仨跳舞的舞台，把罩子关上然后又非常认真地拉开然后我们中的谁就站在床的中间开始报幕，一般都没有开场白好像我们有许多节目一样用那种椒盐普通话说 下一个节目红灯记。有一次表演正在兴头上，也没发现母亲进来母亲用鞋底板狠狠地抽了我一下同时嘴里骂道给你两耳使红灯记，这句话成了我们姐妹仨的经典笑话。十岁那年我得了骨髓炎，在那张床上呆了好久，后来那间屋子里的每个小虫子我都弄得清清楚楚的时候我的病才好。堂屋的南面就是那扇双扇窗了，母亲的缝纫机就靠在窗前。

　　从中间屋拿出剪刀我们就开始帮父亲弄烟叶了。

　　父亲把用水发过的烟叶一匹一匹地理开，然后用剪刀把烟叶剪成一寸长一点，就让我们帮他理烟叶了，我们跟着父亲样把烟叶展开，然后把大的烟骨头撕下来，好的大匹的长的烟叶就交给父亲，父亲就把那些烟叶紧紧地裹在一起，最外面的往往用最好的烟叶裹上最后用他的口水当胶水在封口处用舌头那么一舔，最后裹紧，一支叶子烟就算大功告成。至于桌上剩下的烟骨头父亲就把它们晒起来等到一定量的积累就把它们用石头盔盔舂成粉末。
　　我就不得不提到父亲的烟斗了。他忙活完了的时候就开始用烟斗吸烟，这也是我们期待的开始，当他把烟叶点燃的时候我们知道父亲就要给我们讲故事了。丁郎刻木。安安送米。王郎卧冰讲的是二十四孝的故事，而增广贤文父亲也会像故事一样给我们一一讲解。我们在充满了阳光的院落里听父亲给我们讲故事讲做人的道理。多少年过去了父亲从一个普通工人成长为一名助理工程师，通过他勤奋的工作实现了他的人生目标。

　　父亲在九年前永远离开了我们，每当我想起父亲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父亲的烟斗，想起父亲的烟斗就会想起父亲曾经告戒过我们的那句话本份本份各有一份，只要我们踏踏实实地生活，勤勤恳恳地工作相信我们会得到我们应有的那份，相反来说不属于我们的那份我们就不应该挖空心思地索取。人生的乐趣我想也许就在于我们能够想起父亲的烟斗，想起那些淳朴自在而向上的生活。父亲的烟斗已是一种象征，那是平凡真实和淳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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