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家”记者谈劳教生态：劳教所就像一个高压锅

来源: 大公网

　　

“马三家”记者谈劳教生态：劳教所就像一个高压锅1

刘华《劳教日记》，写于防雨布上，藏匿于阴道内带出。摄影/LENS记者 袁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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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的门牙。在「死人床」上灌食被抹布塞掉。摄影/LENS记者 袁凌

　　大公网4月10日电（记者刘彦昆）近日，财讯传媒旗下《lens》杂志公开披露，位于辽宁省沈阳市郊的马三家女子教养所内，教养人员在低劣的伙食和医疗条件下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还动辄被施以酷刑，上「大挂」、坐「老虎凳」、绑「死人床」，有多位从马三家走出的人士因此致残或者精神失常。

　　署名记者袁凌、实习生徐宵桐的这篇近两万字的报道一经发布就引发了广泛关注。记者袁凌说，写作马三家一文基于这样几点考虑：一方面，那些走出马三家的受害者，他们的遭遇长期没有人重视，没有补偿，连一个说法都没有；另一方面，劳教制度作为一个庞大的体系在运转，有那么多人被裹挟其中，不是废了就完事的。「一个制度要想赢得未来，要想有改良，必须有真相，真相我觉得是在第一位的」。袁凌还说：「不是我们把昨天埋葬了，我们就能够向前看，已经发生的事情要让大家知道，社会要有面对真相的勇气，没有真相就没有未来。」

　　辽宁官方随后响应：辽宁省高度关注，迅速成立了由省司法厅、省劳教局和驻地检察机关组成的调查组，并邀请相关媒体和部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参加。对该报道涉及的内容进行客观、公开、公正地调查。据实公布调查真相和处理结果。

　　劳教所就像一个高压锅

　　劳教所内的状况对外界是封闭的。到现在为止，关于劳教制度的探讨和报道还并没有一个完整地、真实地再现劳教所生态的稿子。袁凌说，写作此文的初衷不是揭批什么人，而是希望将马三家作为一个典型，探究劳教制度。

　　他说，劳教所就像一个高压锅，各种社会压力、社会矛盾汇聚于此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环境。特别是那些被抓进劳教所的上访者，他们认为自己的诉求是正当的，不服从管教，但是管教要他们伏罪、伏法，服从劳动，这就造成矛盾越来越大，他的稿子里着重描写了这个状况

　　这篇《走出马三家》的报道中记述：近年来上访人员增多，由于思想上认为自己没有罪错，她们入所之后往往拒绝劳动，也都为此遭到严厉惩罚。上访者朱桂芹身为残疾人，入所后一直拒绝劳动，结果遭到了长年蹲「小号」、上戒具、电棍等严厉惩罚。

　　除此之外，马三家劳教所里还有各种名目的「发明」。

　　历时5年取证

　　2008年一次偶然的机会，袁凌见到了一位刚从马三家劳教所出来的女士，她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臭味。此后，又有北京上访者向他讲述了马三家的事。有关于「老虎凳」、「死人床」的描述让袁凌感到十分震惊，这让他联想到影视剧中描写解放前拷打革命志士的场景。「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样去报道他们，一是材料不足，二是时机不对，劳教还是一个很坚实的盖子，很难去揭开它。」

　　接下来几年时间，陆续有马三家走出来的人找到他，袁凌掌握了大量采访录音、材料，还有他们带出来的一些物证——劳教人员的药费收据、残疾证明，还有像刑针这样的东西。

　　去年，任建宇案、唐慧案把劳教制度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袁凌本人也参与了有关劳教制度的报道。2013年1月7日召开的全国政法工作会议提出今年的工作重点之一即是推进劳教制度改革，中共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在会议上宣布，中央已研究，报请全国人大常委会批准后，今年停止使用劳教制度。他还说，在全国人大批准之前，严格控制，对缠访、闹访等三类对象，不采取劳教措施。在袁凌看来，把马三家劳教生态呈现出来的时机到了。

　　沈阳部分的调查是今年开始的。袁凌找到了原马三家劳动教养院副院长、检察院参与过调查的人士，还有一些「内部人士」。他还正面接触了法院和劳教局，但是「很不愉快」，遭遇了呵斥和「打太极拳」。但是袁凌认为他得到的证据链条是很充分的，不光有亲历者的口述，有律师的调查取证，还有官方材料的相关描述，各方资料相互印证，因此可以对马三家的真实状况大体还原出来。至于有关「老虎凳」、「死人床」的恐怖描述，袁凌说他请教过内部人士，细节上基本吻合，但是如果要拿出什么物证来，这超越了新闻人能力的范畴

　　袁凌还透露，之所以有劳教所内部人员愿意接受采访，是因为他们对劳教所内部的腐败问题意见很大，由劳教人员生产出来的经济效益，普通干警得不到什么好处，很不满。

　　马三家曾开门迎访客

　　公开数据显示，马三家教养院地处沈阳市西郊，总面积近三万亩，在多个劳教所和监狱占地之外，还拥有1.5万多亩耕地。直到数年以前，这些耕地全部是由劳教犯耕种，栽种玉米、棉花。此外劳教人员更长年外出做劳务，挖沟修路。2012年12月23日，美国《俄勒冈报》登载了有关马三家的一则报道。报道说，一位美国居民一年前订购了来自中国的万圣节工艺品，拆封时发现了夹藏的一封来自辽宁马三家劳教院二所八大队劳教学员的信件，里面说「这里工作的人们不得不一天工作15个小时，没有周六日休息和任何节假日，几乎没有工资。」这则报道引起了关注，出售产品的美国公司被要求与中国合作方中止合同。

　　新华网也曾经刊载过有关于马三家的报道。文章写到，马三家教养院曾经打开1999年10月设立的「女二所」的大铁门迎访客。新加坡《联合早报》、美联社、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澳洲广播公司和日本的NHK，应邀亲睹神秘面纱下的真相。当时的所长还拿出一本记事本，「一页一页充满感激的话，都是过去180名完成转化的女学员离开教养院前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