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苦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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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喝苦丁茶还是前年的事,在一个朋友的办公室里，他从一只草绿色的茶罐中只撮出两枚长条形螺旋状的茶叶，放入杯中冲泡。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茶叶，而心里想着朋友也太小气了，什么金贵的东西？竟这样吝啬。

        但当我喝下第一口的时候，朋友看着我的表情笑了。苦呵！

        于是我知道了这是苦丁茶。我不是一个不会吃苦的人，比如吃中药，我一般不皱眉头。而苦丁茶的苦味比中草药清口多了，况且喝完之后，还有满口的余甘。ローン渐渐地，我就喜欢喝苦丁茶了，喜欢这种执着而又清冽的苦味。择一处安静的角落，把自己安放在一张泛黄的老藤椅上，和一杯苦丁茶在一起。袅袅的清苦的热气在有些疲惫的眼眸前弥漫开来，我会看到一条浑身写满古诗的老鱼，钻在深海的珊瑚礁里静静地反刍着那充满了沧桑的一生。

        喝着苦丁茶，却对它知之甚少。茶罐上写得很诱人：苦丁茶又名大叶冬青，系中国古代珍稀饮品，曾被列为元、明、清三代贡品。云云。好像自己一下子高贵了起来，侪身王候将相之列了。但心里想着这只是茶厂的广告而已，于是去查些资料。我在清刘善述的《草木便方》中查到“苦丁”一条，又称“小山萝卜”，说是“本品为菊科莴苣属台湾莴苣的全草”。那么此“苦丁”肯定非彼“苦丁茶”。又在《本草纲目》果部第三十二卷的“茗”条后，查到“皋芦”一条，又称“瓜芦、苦登”。时珍曰：皋芦叶状茗，而大如手掌。挪碎泡饮，最苦而色浊，风味比茶不及远矣。今广人用之，名曰苦登……煮饮，止渴明目除烦，令人不睡，消痰利水。

        我想，这也许就是我们现在喝的“苦丁茶”了。药圣说的“止渴明目除烦”这很好，但“令人不睡”则于我不利，我本来睡眠就不是很好。而他又说“寒。胃冷者不可多用”则更使我有点担心，因为我的胃也比较脆弱。此后对苦丁茶虽然还是爱慕，却又不得不节制了，毕竟还是身体要紧些。

        然而喝过了这有些特别的茶，总有些心得。不免使我联想到我们的五味人生，苦味总是比较浓郁，而苦尽甘来后，这苦味也有了生趣和活力。想到八大山人的画，孤傲总是透露着凄苦；想到舒伯特的《伟大交响曲》，悲怆之中却含有喜悦；想到我们娑婆世界的芸芸众生，在悲与欢、苦与乐、平淡与辉煌、失望与希望之间沉沉浮浮，走过一生。

        一微尘映世界，一瞬间含永远。一杯苦丁茶中的世界，却是闪动着人生和人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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