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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中期,我上小学三年级。暑假我到外婆家去,那是个风光秀丽的小村庄。
村庄的对面是一个小小的林场,我和一群乡村顽童得空就在那里打打闹闹。有一天,我忽然惊奇地发现,林管所里竟然有一位城里青年。
他是谁?我忍不住问大舅。大舅说,他是上海下放的知青呗。
打闹也会有腻烦的时候,这时我就到处寻找小人书看。上野クリニック可外婆家的小人书就那么有限的几本,三两天就翻腻了。我于是缠着大舅,要他弄点好看的小人书来。
到哪给你去弄呢?大舅沉思了片刻对我说:“走,到林场去看看,说不定上海佬会有,他可是个读书人。”
那天的林管所空落落的,只有那个青年在灶房拉着风箱。
大舅和他咕哝了几句。他立刻起身到另一间屋里取出一本没有封皮、卷着角的书来。我听见他摊开手对大舅说:“小人书我这儿可没有,这本书你拿去,兴许也能看懂。”他说完用眼光散淡地扫了我两眼。
这是我平生读过的第一部小说。我发现,キャッシング小说里的世界真是无比美妙。我因此爱上了读书,一发而不可收,直至现在。
多年以后,我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进上海交通大学。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了童年时代,想起了那个借书给我的上海知青,我蓦地产生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冲动:我和他就在同一座城市,我何不去找找他?我是不是还应该去感谢他?
我不知道,他是否会记得那个年代他只扫过两眼的那个赣东北小男孩?我更不知道,他曾否意识到,仅仅因为他偶然借出的一本书,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一个人的一生?但我绝对不会忘记七十年代那已经悠悠远去的往事,难忘这个已不知在何方的上海知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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