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一官员双规期间被纪委人员按头闷水致死

关山月

来源：京华时报

於其一死因鉴定书。家属供图

於其一遗体上有多处伤痕。微博截图

於其一资料照片。

今年4月9日，温州官员於其一在双规期间非正常死亡。京华时报记者昨天获悉，此案将在浙江省衢州市中院异地审理。8月30日，衢州市人民检察院对於其一案的6名办案干部提起公诉。起诉书显示，6名被告人中有5人系纪委系统干部，另1人系从检察院借调。检方称，6人为迫使於其一交待问题，将其转置于冰水浴桶中反复闷水致死，涉嫌故意伤害罪。

昨天，受害人家属的委托律师表示，他向衢州市中院和衢州市检察院申请查阅卷宗，均遭拒绝。

事件於其一案异地调查审理

现年42岁的於其一原系温州市工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党委委员、总工程师。今年4月8日晚，正处于“双规”期间的於其一被送入温州市当地的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家属称，他们赶到医院时，发现於其一身上多处有伤，并据此怀疑他遭刑讯逼供致死。

在於其一家属的强烈要求下，浙江省公安厅指定衢州市公安局对此事立案调查。经过公安部门和检察机关4个多月的侦查和审查，此案已进入公诉阶段，并由衢州市中院受理。

目前，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律师吴鹏彬接受於其一家属的委托。昨天，吴鹏彬告诉京华时报记者，衢州市中院目前未宣布开庭日期，但“估计不会太久。”

吴鹏彬称，前天，他陪同於其一的父亲前往衢州市中院，从法院方面获得衢州市检察院的起诉书。起诉书显示，参与办理於其一双规案的6名干部被列为被告人，涉嫌的罪名为故意伤害罪。

处理纪委和检察院6人涉案

起诉书显示，6名被告人分别为：程文杰、吴植伟、李翔、南宇、谷陈福和章方潮。其中，谷陈福系从温州市纪委从温州市检察院借调，其他5人均为温州纪委系统的干部。6名被告人均为中共党员，其中3人为“80后”干部。程文杰为温州市纪委纪检监察一室副主任，男，1973年生。吴植伟为温州市纪委纪检监察一室副主任，男，1975年生。李翔为温州市鹿城区纪委干部，男，1986年生。南宇为温州市纪委纪检监察一室干部，男，1986年生。章方潮为温州市瓯海区纪委纪检监察室副主任，男，1976年生。另外，谷陈福为温州市人民检察院干部，男，1983年生。

4月20日，程文杰、李翔、南宇被衢州市公安局刑事拘留，一个月后被依法逮捕。5月15日，其他3人也被刑拘，并于6月20日被逮捕。

起诉书称，本案由衢州市公安局侦查终结，以被告人程文杰、吴植伟、李翔、南宇、谷陈福、章方潮涉嫌故意伤害罪，于今年8月19日移送衢州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

检察院受理此案后，依法讯问了被告人，并审查了全部案卷材料。

案情反复按头部闷水致死

经衢州检方查明，今年3月5日，温州市纪委决定对於其一采取“双规”措施，接受调查。

4月8日20时许，被告人程文杰召集被告人李翔、南宇、谷陈福对於其一谈话。因於不肯交代问题，程文杰等人将其带至温州市纪委(监察局)案件检查后勤服务中心(以下简称“服务中心”)8号谈话室。

后程文杰见谈话依旧无果，遂责令於其一脱光衣服到卫生间坐入事先准备的盛有冰水的浴桶内。在程文杰示意下，李翔、南宇、谷陈福分别按颈肩部、控制手脚，数次将於其一头部按入水中，其间程文杰也上前参与闷水。20时30分许，被告人吴植伟进入8号谈话室卫生间，示意并与李翔、南宇、谷陈福一起继续实施闷水，於其一剧烈挣扎并叫喊。21时20分许，在多次实施闷水后，程文杰等人将於其一带出卫生间，於在房内的床垫上不断呻吟。后吴植伟、李翔相继离开。

21时50分许，被告人章方潮进入8号谈话室，稍后程文杰离开，并称“我走了，你们慢慢玩”。后李翔返回8号谈话室，和南宇、谷陈福、章方潮一起将於其一抬入浴桶内，再次实施闷水，见於已无力挣扎，即将其从浴桶内架出放在床垫上。后发现於其一情况异常，程文杰等六被告人即参与施救，于23时许将於送至温州市中西医结合医院。

4月9日凌晨3时许，於其一经抢救无效死亡。

起诉6被告人涉嫌故意伤害

案发后，於其一的家属要求公安机关立案调查，程文杰等6名办案人员，在“双规”於其一的地点，被衢州警方分两批带走调查。

检方起诉书称，经浙江省公安司法鉴定中心鉴定：於其一吸入液体致肺功能障碍死亡，系他人所致。

检方认为，6名被告人为迫使他人交代问题，采用闷水的方式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一人死亡，其行为均已触犯《刑法》，其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刑事责任。各被告人案发后表示要主动投案，归案后经多次讯问教育，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认罪态度较好，并系共同犯罪，依法提起公诉。

律师法院检察院拒绝阅卷

律师吴鹏彬向京华时报记者表示，看到起诉书之后，他对用刑的情节感到震惊。按起诉书所述，於其一被脱光衣服放入盛有冰水的浴桶，反复实施闷水，“案发时是旧历三月份，温州的天气还比较寒冷，”吴鹏彬称办案手段残忍，是罕见的酷刑。

吴鹏彬说，於其一遭受虐待后，办案人员还说出‘我走了，你们慢慢玩’的话，并继续实施闷水，情节极其恶劣。“并且，其中一人还来自检察机关。”吴鹏彬说，不管从党纪还是从法律、道德、人性的角度讲，办案人员都无权以这种方式对待一个党员干部。

吴鹏彬称，前天，他向衢州市中院提交了申请查阅卷宗的法律手续，法院明确答复一审期间不允许查阅。而在上周，他向衢州市检察院申请查阅卷宗，同样被拒。

“起诉书披露的用刑情节已经超出想像，办案过程可想而知。”吴鹏彬说，他受家属委托维护被害人的利益，获准参加庭审，但因为无法阅卷，“根本没办法发表意见，被害人的权益没法得到保障。”

家属希望案件充分审理

昨天，於其一的妻子吴茜在电话中表示，检方和法院拒绝调阅卷宗的做法令人遗憾。“於其一被双规前身体健壮，死亡时身体消瘦，38天的时间，身上多处外伤和内伤，除了起诉书披露的闷水刑，应该有受到其他虐待，并且可能涉及更多人。”

昨晚，记者在网上查到署名6名被告人之一李翔母亲所发的网帖。其举报称，案发的4月8日中午，温州市纪委办案点召开十人会议，一名领导拍板决定：“既然他(於其一)怕水，晚上就继续搞下去。”昨晚，李翔的母亲向记者证实该帖是她所发。

吴茜说，她也是根据此举报帖，怀疑温州市纪委有其他人漏网，作为受害人家属，她希望法院批准其律师查阅卷宗，使案件得到更充分的审理。

於其一案时间表：

人物：於其一，男，汉族，1971年12月出生，浙江台州人，1993年8月参加工作，中共党员，大学学历，硕士学位，高级工程师。温州市工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总工程师、党委委员。曾任温州市旧城改建指挥部预决算处副处长等职。

2013年3月1日因牵涉到一起土地项目的审批，於其一被温州市纪委干部带走调查。

3月5日温州市纪委正式决定对於其一采取“双规”措施。

4月8日晚处于“双规”期间的於其一被送医治疗。

4月9日凌晨於其一经抢救无效死亡。案发之后，家属要求公安机关立案调查，并对於其一进行尸检。

4月14日浙江省公安厅组织尸检。鉴定显示，於其一吸入液体致肺功能障碍死亡，系他人所致。

4月20日和5月15日程文杰等6名办案人员，在“双规”於其一的地点，被衢州市公安局分两批带走调查并刑拘。

7月26日衢州市公安局通知於其一家属此案告破，程文杰等6人为犯罪嫌疑人。

8月30日衢州市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程文杰等6人被控涉嫌故意伤害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