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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9月底，一份来自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的文件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文件说，美国商务部长布朗将于10月中旬率领美国商务代表团访华，并与我国签署有关商贸方面的协议，还将签署《中美关于有益于环境的全球性学习与观察计划合作协议》和关于美国公司向我国赠送环境检测仪器和设备的协议。来文说，请国家环保局对美方提出的两个有关环保的协议草案提出修改意见，并说这两个协议将由环保局有关领导签字，请确定签字人选后报告外经贸部。
外经贸部来文还说，该环境学习与观测计划是当时美国副总统戈尔发起的。目的是在全球一些国家的中小学中组织学生对环境的状况进行监测和观察，并让他们写出报告。通过这一活动提高广大青少年对环境问题的认识和保护环境的自觉性。我知道，戈尔是一名环境保护主义者。他十分重视环境保护。我读过戈尔写的名为《地球的平衡》（Earth in the Balance）一书，是1992年他当参议员时出版的。该书深刻地分析了在人类活动影响下，地球环境遭到的破坏，呼吁人们采取行动保护地球环境。这本书得到了广泛的好评。也是在那一年，他出席了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召开的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并在会上发表演讲。
看到文件以后，我请国际司双边合作处处长程伟雪到我办公室来。我让他看了文件并和他初步商量了我们的意见。我们认为这是个好事。有利于推动我国青少年环境教育工作，提高青少年的环境意识。程伟雪将文件拿到他的办公室，对原协议草案作了少量的修改，并在文上写了他的意见。他建议由解振华局长和我分别在两个协议上签字。解局长很快批示同意，国家环保总局即发文给外经贸部。
1995年10月中旬，美国商务部部长布朗率领一个阵营庞大的商务代表团访问中国。代表团成员中除商务部官员以外，还有多位企业界的代表。这是自1989年春夏之交那场政治风波以后美国访问我国的第一个政府代表团，意义极为重大。
10月17日，召开了第九界中美商贸联委会会议。由中国外经贸部部长吴仪和布朗共同主持。双方回顾了中美商贸合作的现状并就进一步加强合作交换了意见。双方还就美进出口银行对华贷款、美对华反倾销案、纺织品贸易、复关和最惠国待遇等问题交换了意见。
10月18日，在新落成的外经贸部大楼的门厅内，举行了隆重的中美协议的签字仪式。布朗率领美国代表团，吴仪率领中国代表团出席。中国代表团成员包括外经贸部一位副部长、国家环保总局局长解振华、副局长张坤民和我，还有其他一些有关部委的领导。布朗高高的个子，脸色黑里透红，留着小胡子，两眼炯炯有神，气度非凡。吴仪穿着西服，戴着眼镜，一头花白头发，腰板挺得笔直，大气威严。吴仪和布朗签署了《中美商贸协议》。解振华和布朗共同签署了《中美关于有益于环境的全球性学习与观察计划合作协议》。 照片52：吴仪和布朗签署了《中美商贸协议》（邓佳摄）
照片53：解振华和布朗签署有关环境观察合作协议（邓佳摄）（从1996年《中国环境年鉴》翻拍）
我和美方企业代表签署了美方向中方赠送环境检测仪器和设备的协议。当我坐到签字桌旁后，外经贸部安排的助签人站在我的旁边。这是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士。她先把一支签字笔递给了我，然后将中文文本的协议打开，指着我应该签名的位置说：“请您在这里签字。”我拿起了笔，低下头，看着那个签字的地方，手有些微微的发抖。我没有马上签名，镇静了一会才写上了“夏堃堡”三个字。然后与美方代表交换文本，我在英文文本上签上了字。英文和中文文本各一式两份，因此我们在另外两个文本上又签了一遍。签字以后，我和美方代表握手，互相表示祝贺。
(照片) 当各个协议都签字完毕以后，服务员给我们送来了香槟酒。大家举杯祝贺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1989年春夏之交的政治风波以后，美国停止了对中国的一切援助。根据这次签署的环保协议，美方将向中方提供资金和仪器设备，这是中美环保合作的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中美关系中的一个重要时刻，意义十分重大。我看见吴仪部长高兴地对着布朗举杯祝贺，还在那里说着话。
然后参加签字的人员离开了原来签字站的位置，走到了大厅的空旷处。解局长和布朗走到了一起，手中都举着杯，他们开始谈话。程伟雪在那里当翻译。我见此情景连忙向他们走去。这时，我发现有人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一看是一个高大的黑人，我带着疑惑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他狠狠地指着布朗对我说：“I am his guard！”（我是他的保镖）。我急了，指着解局长轻声而有力地对他说：“I am his guard！”我这个样子谁也不会相信我是一个保镖，大概美国保镖认出了我，把我放过去了。解局长对布朗说：“我们中国国家环保局与美国国家环保局长期以来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这次与您签的协议进一步推动了中美两国的环保合作，我们一定会把这个项目做好。”布朗表示，环境保护是美国与中国合作的一个重点，以后将会进一步加强。
仪式结束以后，外经贸部的同志请我们到干部餐厅午餐。在路上，程伟雪问我：“刚才签字时，你怎么那么紧张呀？”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这个协议重要吧，也可能是后面站着那么多的大人物。”我与外国政府代表签订环保协议已有好几次了，但从来没有紧张过。
吴仪等领导和我们一起进了餐厅。餐厅中已经有好多人，大多是外经贸部的职工。这是自助餐。取了饭菜以后，我坐到了一个为我们保留的长桌子上。这时吴仪和我们一样也拿着盘子自己取了饭菜后坐到了我对面那个位置上。我问旁边的一位外经贸部的同志，我说：“吴部长平时也和你们一起吃饭吗？”他说：“他每天都是这样。”我对吴仪说：“非常感谢外经贸部安排为国家环保总局和美国商业部签订这两个协议所作出的安排。外经贸部国际司的同志做了非常好的工作。”吴仪笑着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签字和实施这个项目也是对我们的支持。”
不幸的是，过了半年以后，即1996年4月3日，布朗这位杰出的美国黑人部长乘坐的波音733飞机在波黑境内失事遇难。
国家环保局国际司组织了解局长和我与美方签署的两个协议的实施。我们在北京和天津等地选择了几个中学，开展环境检测和教育。后来，又把这些学校取得的经验在全国许多学校推广。项目对推动我国青少年环境意识的提高发挥了较好的作用。
中美两国在环境保护领域有着较长期的合作历史。1980年2月5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环境保护领导小组办公室与美国环境保护局，在中美两国政府间科技合作协议下，签署了《中美环境保护科技合作议定书》。而后，双方陆续在议定书下达成了四个附件，并就附件下的具体合作项目开展了工作。该《议定书》分别于1985年2月5日、1991年4月30日、1996年10月与《中美科技合作协议》同步续签。我参予了那个时期中美环境合作的组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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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7 22: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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