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藏宗门”教首吴某衡(中)在房间被警方抓获
墙上挂着13名子女对吴某衡生日祝福“农民教主”骗高知“行善养生”狂敛财
不久前,阿兰(化名)给身在看守所的姐姐写了一封信。她和姐姐都曾是“华藏宗门”教派的弟子,几年前,她脱离出来,而姐姐仍深陷其中,已经十几年。
信中,阿兰告诉姐姐:“亚里士多德说过: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真理还是有一些基本标准的,如言行是否一致,利己还是利他,虚还是实,真还是假。也许你要面对一些真相,面对难以相信的现实,但这些始终是要面对的。作为妹妹,我只希望我的姐姐健康、安全、幸福!远离欺骗与邪恶……”
两姐妹的悲剧离不开他们的“教主”、“华藏宗门”的教首吴某衡。如今,吴某衡已因涉嫌组织和利用邪教破坏法律事实、诈骗、强奸等犯罪活动,被珠海警方抓获,羊城晚报此前两次报道了这一消息,并披露了其诸多犯罪事实。
让不少读者讶异的是,这个仅有着小学学历的农民,是如何骗得了一个又一个高知分子、商界精英?
记者经过多渠道核实,梳理出一个农民“教主”的种种骗术。
弟子追随多为“行善”
吴某衡于7月30日被公安机关抓获后,不少弟子仍选择执着追随。
记者多方核实了解到,一直以来,在弟子面前,吴某衡都是以一个大善人的形象出现。他生得慈眉善目,金丝边眼镜徒添了不少斯文气。
近年来,吴某衡一直倡导的“两善”(“日行一善、辟谷济善”)也成为弟子不离不弃,深信不疑的理由。
但是,记者查阅了其弟子所列的行善记录发现,吴某衡所做的善事,唯一可以追溯的,只有在上世纪90年代,他曾在家乡惠来的农村中,出资捐建了一座主教学楼。而在以“华藏”、“两善”为名的种种所谓慈善活动中,都是弟子在出资、出力,前后奔走。
知情人士告诉记者,不少弟子是一心向善,真真切切想做些好事,但苦于找不到平台。吴某衡提出的“两善”理念,让他们觉得找到了路子。
根据他的理念,他名下的“御膳馆”,每名客人消费2000元,就会从中抽出几十元作为善款;弟子每月辟谷三天所省下的几百元生活费也要集中起来作为善款,最终这些钱都去了哪里?吴某衡说不清楚,他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账目来统计这些善款的来路和流向。据称,甚至吴某衡自己都承认“不清楚收到了多少善款,都用到哪里了”。
一名弟子告诉记者:“老吴说做善事,但从来没做过,他自己的生活很奢华。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借行善之名笼络人心,发展教众。”据了解,近年来,吴某衡招募的新弟子也多来自其名下的各类“善举”。
鼓动弟子卖羊“上贡”
根据记者调查了解,吴某衡招收弟子时,大多要收取拜师费。拜师费一笔从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女弟子特殊点,有的送点礼物给师傅就可以免去拜师费。
拜师还要去他的佛具店买僧衣,那些僧衣在批发市场进入,进价不过几十块到100多块,但卖给弟子一件就要收1000元左右。一名女弟子回忆道,她拜师那天,除了花1000元买僧衣,还给师傅包了一个6699元的红包。
此外,他的农历、阳历生日、成道日,佛诞日、春节、中秋节,母亲的生日,佛具店店庆等节庆时节,也都会授意心腹弟子散布消息,其余弟子则会纷纷来“上贡”。警方抓捕时,仅在他家中,就搜出几百万元现金。
一名弟子控诉,“他们告诉我,谁谁谁把牛都卖掉了,给师傅钱,你实在穷,卖几只羊也可以。”“有时候,弟子送来的烟酒太多,他们还会暗示说,师傅不需要烟酒了,意思就是说,要给师傅钱。”
教导闭关收费上万元
在敛财方面,吴某衡颇有些头脑,很能“与时俱进”。
上世纪90年代,气功热时,吴某衡就开始办班收弟子,有些人追随至今。近年来,吴某衡办了不少修行班,一开始都是免费授课,近两年开始收费,且要价不菲。“比如禅修之路培训班,觉学高级培训班等,上课4-5天,收费都在8000-10000元。甚至在网络课程中,他与教众聊天2个小时,也要收取5000元/人的课时费。”知情人士告诉记者。
这些还不够,弟子闭关也是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
在“华藏”教派中,吴某衡处于金字塔的顶尖,是神一样的存在。就连被警方抓捕后,面对询问,他也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神话中。被捕前,很少有弟子能面见到吴某衡,更遑论到他家里闭关。闭关也意味着,弟子离师傅的距离又近了一层,但这也是要以金钱作为代价。
吴某衡告诉弟子,只有闭过关的弟子,才会成为教派的中坚力量,而修炼到一定层次的弟子才具备闭关的资格。有弟子透露,大部分普通弟子闭关都是在“护法”等核心弟子家中举行,只有少数高级弟子才会有机会到师傅家,由师傅亲自教导闭关。闭关是要交费的,最便宜的也要1300元,能到师傅家闭关一次,则可能花费上万元。
假称“预测”股市骗钱
2000年-2010年,吴某衡因擅自发行股票罪、非法经营罪锒铛入狱,出狱后,他被法院追缴200多万元罚款。为此,他在微博散布信息,向弟子借钱。仅仅3天,就筹集到300多万元。
很多弟子写信举报称,吴某衡说是借钱,实为骗钱。借款时,大部分人都没有借条,吴某衡也未向弟子们说明何时还款。他事后告诉警方,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些钱是谁给的,给了多少。
据记者了解,吴某衡筹到300多万元借款后,至今都未上交给司法部门,反被用来买了理财产品。
此外,炒股也是他的生财之道。他并不是一个炒股高手,小学文化的他只能靠“预测”。他告诉弟子,他可以通过《易经》测算股票涨跌。
按照他的要求,很多弟子找他帮忙买股票,而他却规定,如果股票赚了,自己要从中抽成10%,如果股票跌了则会找各种借口圆谎,代价由弟子个人承担。结果是,吴某衡炒股越来越赚钱,弟子的钱却越来越少。
一碗糖水卖到2000多元
“佛门中人”吴某衡不仅贪恋女色,还酷爱办“实业”。
为此,吴某衡特意接近一些富商,并发展为弟子。在记者已知的“华藏”受害弟子中,有银行高管,有私企老板,有高知分子。
他让弟子们出资几百万元在深圳开了一家御膳馆,称自己有知识产权,所以要占50%的股份;让弟子们出资在珠海开了一家佛具店,说自己有专利,又要求占50%的股份。
在珠海的佛具店,他向弟子兜售开光加持过的“有法力”的法器。一个价值四五百元的黑檀木印章,售价5.5万元,一个价值一百来元的“戒坛方”,售价1080元,一尊普通佛像,售价10万元。为了让弟子买下法器,吴某衡一面称这些法器都是经自己开光加持过的,有特殊效用,一方面又散布灾难谣言,让弟子买法器消灾。每年,这个佛具店就可牟利100多万元。
在深圳的御膳馆,他号称御膳馆里经营的菜品都是流传了几千年的少林古秘方,按照每位顾客的五行、生辰八字挑选食材。在师傅的神奇光环下,不少弟子慕名前往消费。
记者暗访得知,这个御膳馆里共有7道菜,价值从2000多元至6000多元不等,最便宜的“清肺饮”,其实就是普通糖水,也要2000多元一位。席间所吃的乌鸡,也被他说成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原种鸡”,珍贵无比,一只鸡的成本就要1000元。后经走访了解到,他口中的原种乌鸡,不过出自惠州的普通养鸡场。
而这些实业做着天价买卖,前景却并不乐观。按照吴某衡的要求,盈利了,他要分一杯羹,亏本了,弟子要一力承担。接连折腾下,许多弟子抵不住这样的挥霍,已经濒临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