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蔡伦，我们用什么擦屁股？

梅藏以格

      有一天，上历史课，老师讲“四大发明”讲到造纸术时，有个淘气的小孩问老师：“蔡伦发明纸以前，我们用什么擦屁股？”老师大怒，把他赶出课堂。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真的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太不雅，难怪老师要生气，就是让满肚子学问的考古专家，也不一定能解答，真是难为老师了。生活中有太多问题，不能入于学术的法眼。

     虽然我们不能穿越去汉代或汉代以前，从人类生存体验来说，上山下乡，广阔天地，到处可以自寻方便。小便，扭过脸，转过身，哗哗了事。大便，顶多挪几步，找个树丛或壕沟，往后一躲，朝下一蹲。在老农的眼里，到了咱这地方，还讲究个甚，庄稼叶子土坷垃，草棍棍，树枝枝，什么都能解决问题。再不行了，寻个地方，圪蹭圪蹭。这些肯定是最古老的办法。

      从现代人的生活习惯来推导的结论可能只能用于参考。上层社会怎么样？皇上、妃子怎么方便？文武百官、读书人、和尚、道士怎么方便？真的是不知道。

      中国的厕所，其来尚矣，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各个时期的发现都有，是非常值得写专书，出图录，系统总结。台湾学者邢义田写过讨论罗马澡塘的文章。澡塘不光是为了干净，还是社交场所。同样，厕所也不光是为了方便，有人还在里面读书写作。即便只是图方便，也值得做深入研究，特别是跨文化的比较研究。

      人类的排泄至关重要。排泄出了问题，轻则得病，重则夺命。人类居住的村镇、城市亦如是，污水、垃圾和粪尿该如何处理，也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古人对厕所的考虑比我们周到，不仅地上有，天上也有；不仅活人用，死人也用。如天溷七星，在外屏之南，就是天上的厕所，星官也要行其方便。汉墓，如汉楚王墓，坟墓里面也修厕所。考古发现证明，古今的厕所是一脉相承。“一个坑，两块砖，三尺土墙围四边”，是两千多年一贯制。（摘自  李零 ：天不生蔡伦——说中国的厕所和厕所用纸）

      但是这样的研究古来很少有人愿意触及，事涉污秽，有伤风雅，学者也羞于启齿。地老天荒，年深月久，史阙无闻，也就成了一笔糊涂账。我们读到各种史书，都是专拣漂亮的东西说，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哪有这等下贱东西的地位。没人理，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