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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5日,伊拉克库尔德地区(库区),不顾各方反对举行独立公投。初步结果显示,逾95%的当地民众投出了赞成票。但是,尽管公投结果为伊拉克库区提供了内部法理基础,但这远远不意味着独立行将实现。
为何此时执意公投
有评论称,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库尔德人便开始了独立建国的努力。当时,协约国作出承诺,支持其在战后独立建国,但最终并未兑现。这也直接导致3000万库尔德人分散在伊拉克、伊朗、叙利亚和土耳其四国。
“库尔德独立运动有其内生性动力,”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西亚非洲研究中心副主任金良祥指出,“库尔德民族作为少数民族在上述四国可能都曾遭到不同程度的歧视、同化和政治迫害。但是,这种状态很大程度上仍是美国等西方大国对中东国家实施‘分而治之’政策、试图牵制中央政府的结果。”
从上世纪90年代初美国建立禁飞区起,伊拉克库区便获得了半自治权,稳步建立了自己的政府部门、民事服务机构和军队。自2014年“伊斯兰国”(IS)出现以来,伊拉克库尔德人在美国的扶持下不断壮大,并已成为打击IS 的得力战友。路透社称,2014年,鉴于对美国武器的需求,库尔德人放弃了遭美国反对的公投计划。然而,3年后,随着IS实力的致命性削弱,华盛顿似乎不再拥有左右库尔德人“野心”(完全自治)的力量。
专家认为,这次伊拉克库尔德人“任性”公投,与打击IS的实质性进展和伊拉克局势密不可分。
伊军打击IS的战斗已近尾声,叙利亚战场也进入收官阶段。“伊拉克库尔德人认为,现在已是最后的‘窗口期’,”上外中东研究所所长刘中民说,他们在美国中东战略中的重要位置,源于其在打击IS战斗中的作用。今后,他们的战略价值将呈下行曲线。因此,库尔德人要抓住最后的机遇,引起国际社会更多关注,从而为与中央政府进行权力博弈和利益分配积累筹码。
而在伊拉克库区内部,库尔德领导人也有借公投转移内部矛盾、扩大影响力的考虑。上外中东研究所副所长孙德刚指出,伊拉克库区主席巴尔扎尼已是“超负荷运转”(超出任期两年),库区内部不和也早有端倪,第一大党和第三大党支持公投,但第二大党“改革党”明确反对公投,因此不排除他想打“公投牌”凝聚支持、巩固自身地位的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库尔德人公投也有获得更多石油利益、瓜分‘后伊斯兰国时代’胜利果实的考虑,”孙德刚说。石油重镇基尔库克并不位于库区的3个自治省里,但在2014年被库尔德武装控制。此后,库尔德人便处于主动位置,不断向处于被动的伊政府要价。
将带来破坏性影响
库尔德人说,公投通过并不意味着“明天”就宣布独立,而是将在今后与中央政府谈判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但舆论普遍认为,公投的过程远比结果重要。对于伊拉克内部局势和中东地区稳定来说,公投本身将带来破坏性影响。
首先,对库尔德人自己来说,公投过后将面临严峻考验。
路透社评论称,巴尔扎尼可能认为独立时机已经成熟,但库区经济状况却给出相反的答案。它是一个80%—90%的基本物资依赖进口、途经土耳其的油气管道为其90%财政收入来源的经济实体。再加上地理上被陆地包围、并无出海口,一旦伊朗、土耳其等邻国关闭边境,可能会导致其物价迅速飙升或食品、燃料等基本商品短缺,给当地经济带来毁灭性打击。
其次,就伊拉克而言,伊拉克中央政府的权威和控制力将被削弱。
孙德刚认为,公投打碎了伊拉克的国家认同,地方与中央将就利益和权力产生更多分歧。有评论称,最大危险可能是,伊军、什叶派民兵武装与库尔德人武装就石油重镇基尔库克和其他种族混杂的库尔德人控制区归属发生冲突。
再者,对其他3个库尔德人分布国来说,伊拉克库区的法理独立可能造成负面示范效应。一方面,它在政治和心理层面都会给少数族裔带来触动,可能会掀起危险的连锁反应。另一方面,各中央政府可能会加大防范和打击力度,库尔德人和其他民族的矛盾可能激化,从而进一步加剧中东地区碎片化。
最后,对于中东局势而言,“地区主要矛盾可能将发生变化”。孙德刚说,1948年以色列独立后,中东主要矛盾是以色列与阿拉伯世界的矛盾;冷战后,特别是“9·11”恐袭后,中东主要矛盾突出表现为恐怖主义与反恐斗争之间的矛盾;若库尔德人寻求独立,“后IS时代”中东的主要矛盾会不会演变为独立与统一之间的矛盾?这将对中东格局产生巨大影响。
目前,除以色列外,伊库区公投几乎遭到域内国家和域外大国的一致反对。土耳其、伊朗等相关邻国自然不愿意看到库尔德人的离心倾向。对于美国来说,肢解伊拉克、打破地区权力平衡并不符合其利益:短期来看,可能拆散整个反恐团队,让IS有可乘之机; 从长远看,它将失去一张制衡伊拉克的“底牌”。尽管俄罗斯措辞“模糊”,但考虑到伊朗和土耳其的感受,它也对公投持保留意见。唯独站在阿拉伯世界对立面的以色列,乐见库区独立的局面发生。金良祥指出,库尔德独立运动不符合中东地区求和平、求稳定的整体诉求。
来源: 解放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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