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剧在中国的未来前景

蜚语

在前几天，影视产业观察发表了一篇对模式剧的解读文章《从真人秀到真人剧：综艺节目的未来》，引起了业界同仁们热烈的反响。基于对国内真人秀发展脉络的梳理，我们大胆预测，真人剧有望成为综艺节目的下一个突破口。这种形态，其实早在2015年湖南卫视就有过尝试，推出了英国真人剧《埃塞克斯是唯一的生活方式》的中国版《三里屯的朋友圈》，不过一方面这种形态在当时的中国电视荧屏上有些过于超前。我们电视行业有句名言“领先一步往往成了先烈，领先半步才能成功”，并非虚言。另一方面，这档节目的确在策划和制作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明显的问题。

在今天的文章中，我们便来具体分析下《三里屯的朋友圈》存在的问题，模式剧在中国发展的未来前景以及模式剧制作的一些要点。Q：《三里屯的朋友圈》为什么会失败？

《三里屯的朋友圈》是湖南卫视出品的全国首部真人剧，启用了全素阵容，讲述的是生活在三里屯的一群年轻人的情感故事，是中国版的《埃塞克斯是唯一的生活方式》。该剧于2015年9月正式开机，10月27日起每周二、周三登陆湖南卫视青春进行时剧场，共18期，每期45分钟。

官方海报上，该节目被冠之以“中国首部真人剧”头衔，主题词是“观察 陪伴 成长”。尽管模式是真人秀，但从成片来看，更像是一部电视剧，豆瓣评分为3.5分，仅有167人评价，在湖南卫视播出时最高收视率为首播当天的0.319%（CSM52城），由此可见市场并不认可。如果严格对照原版模式《埃塞克斯是唯一的生活方式》来看，《三里屯的朋友圈》存在以下问题：

（1）丧失地标所代表的文化意义。三里屯被誉为京城夜色符号、酒吧文化鼻祖、是时尚的代名词、也是外国人的交际场所。《三里屯的朋友圈》除了将三里屯作为片名和纯粹的故事发生地以外，并没有体现出三里屯所代表的文化精神。片中人物形象虽然外表靓丽，但其身份职业、经济地位与现实不符，无法给观众带来真实感，更不用提引领时尚了。

（2）情感纠葛成为唯一内容。节目剧情以单元形式呈现，在第一单元（1-4集）“大声说爱有错吗”中，集中介绍了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关系，随后的单元中，重心并没有转向生活、事业、梦想、友情等其他方向，而是将情感混战愈演愈烈，密集的误会和冲突轮番上演，这些矛盾不仅没有塑造出人物性格，也没有帮助人物成长。例如从第八集到第十一集这四集中，“恋人龃龉离家出走”这个桥段就被反复使用，缺乏情感真实。恰恰是片尾部分，对演员亲朋好友的采访才流露出一些真实的人物信息。

（3）拍摄陷入误区。从运镜方式、剪辑、音乐方方面面来看，《三里屯的朋友圈》都完全按照偶像剧的拍摄方式展开，一些角色甚至有明显的表演痕迹。正如《埃塞克斯是唯一的生活方式》的制作公司Lime Pictures的创意总监Tony Wood所说，真人剧的拍摄技巧与肥皂剧的惯用伎俩没什么不同，关键是要让观众在脑海中不停产生问题：这是真的吗？他们是在表演吗？剧情是虚构的吗？不是吗？并且，这些疑问要作为开放性问题一直保留着。这听上去类似于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三里屯的朋友圈》的问题就在于彻底规避了这种模棱两可的特质，完全照着偶像剧的方向走。当观众把节目当成青春偶像剧来看时，不仅先入为主地否定角色和内容的真实性，而且会就呈现效果产生诸多不满。

虽然暴露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客观上说，《三里屯的朋友圈》作为国内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进行了有价值的摸索，也检验了当时的市场环境，其创新值得鼓励。Q：真人剧在国内的未来前景如何？

如果我们把纪录片和电视剧视为真实和虚构的两极，真人秀就在这两极之间，是本身便混合了纪实与虚构元素的节目形态。只不过不同类型的真人秀，其纪实与虚构元素的配比会不太一样。而观察国内真人秀近年来的发展轨迹，从2013年《爸爸去哪儿》，到2014年《奔跑吧兄弟》，再到2015年《极限挑战》，2016年《明星大侦探》，我们可以清晰地发现从纪实类真人秀向剧情化真人秀的进化轨迹。这种进化也是伴随着国内户外真人秀制作团队的逐渐成熟，因为总体来说剧情化真人秀比纪实类真人秀的操作难度更高。总体而言，无论从外部环境、还是综艺节目的内部发展来看，真人剧都是一种值得尝试的创新类型，这是因为：

（1）广电政策支持。去年以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多次发布通知，鼓励综艺节目模式创新。《关于把电视上星综合频道办成讲导向、有文化的传播平台的通知》文中还明确提出“总局鼓励制作播出星素结合的综艺娱乐和真人秀节目”、“努力提高普通群众在节目中的比重，让基层群众成为节目的嘉宾、主持、主角，注意不能把群众作为明星陪衬或背景”。真人剧对于国内综艺市场来说，不仅是一种崭新的节目模式，而且其真实人物的选角策略，也呼应了“素人”的相关政策导向。

（2）媒体环境变迁。首先是日益发达的社交媒体。《埃塞克斯是唯一的生活方式》的出现就契合了当时欧美刚刚兴起的社交网络文化潮流，在网友的参与下，节目主角迅速成为了Facebook和Twitter的明星。其次是媒介功能的转变，从信息传递到陪伴属性。有业界学者曾一针见血地指出，时下流行的网络直播在本质上就是一种实时的陪伴。之所以说社交环境变迁有利于真人剧创作是因为，社交媒体的发达可提升其传播能力，而真人剧模式的本质便是记录一群人的经历，与现实生活同步进行，恰好具有陪伴的意义，正顺应了媒介功能转变的潮流。

（3）行业发展趋势。放眼国际，真人剧是一个新的趋向。从美国到英国，再到德国，之后这一模式广泛输出到更多的国家和地区，已经证明这一类型的潜力。另一方面，竞技类真人秀长期霸屏，也已经引发了人们的审美疲劳。2017年一度火爆的慢综艺，在日常化叙事方面实际上已经在向真人剧靠拢。Q：真人剧的操作难点在哪？

尽管真人剧可能是未来综艺节目的发展方向，但这种节目形态的创作难度是很高的，它要求制作团队要能很好地在真实与虚构间把握平衡，达到“亦真亦幻”这种特别微妙的状态。简单说来，有两点是其中的关键。

（1）选择有戏剧性的圈层。选角是最重要的环节。一个有戏剧性的圈层基本上可以保证节目的精彩程度。国外真人剧节目的选角包括美容师、模特、演艺明星、医生、律师、警察等。但结合国内市场来看，以主打青春元素的英国节目为模板似乎更为合适。从事于时尚产业、靠近影视圈的人物都比较满足“戏剧性”的条件，比如时尚买手、空姐、表演系学生等等。此前湖南卫视联合上海戏剧学院推出了大型原创校园纪实真人秀节目《一年级·大学季》，该节目将镜头对准大学生，记录了上海戏剧学院一年级艺术学院新生的成长故事，已经颇有真人剧的特征。

（2）营造真实感。处理好真实与虚构的关系问题是一大难点。真人剧虽然人设、故事都是真实的，但需要编剧进行结构化处理，同时提升情感浓度。The Only Way is Essex 第一季的编剧Daran LittleLittle认为，创作过程主要是受参与者支配，而不是编剧控制一切。开工前，编剧会和人物探讨，让人物把想要做什么说出来。比如，在《Made in Chelsea》这档节目里， Ollie说他想甩了Gabriella，于是编剧就安排了分手的情节，并把分手场景安排在泰晤士河游船的甲板上，周围是圣诞树小彩灯。在这里，编剧既尊重生活真实，又通过环境的变化来衬托人物的情感，保持了真人剧亦真亦幻的风格。

综上所述，真人剧在内外环境上都基本实现了“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在制作上保持水准，将成为非常有潜力的节目类型，甚至引领新的综艺风向。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尽管这一节目模式关注的是普通人的真实生活，但其实内嵌了一种特殊的明星养成机制。那些漂亮的、有个性的角色往往会成为大众追捧的新星。因此在运作上可采用IP运营策略，强调节目与观众互动，培养稳定的收视群体，开发后续衍生产品等等。总之，优质内容、精良品质，加上成熟的运营，或将共同酝酿出首档成功的真人剧节目。

来源：东方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