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重返摩加迪沙的淘金者

还是那片枫叶

    新华社摩加迪沙９月１９日电记者手记：重返摩加迪沙的淘金者

    新华社记者陈莹莹

    ４５岁的阿里喜欢英国切尔西球队、美国电影明星罗伯特·德尼罗和去澳大利亚度假。

    澳大利亚正如他的故乡——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有深蓝的大海和蔚蓝的天空。不同的是，眼下索马里依旧战乱不息。尽管如此，阿里却选择回到故土，在索新政府的外交部谋得一职。

    索马里的新政府里充满了这样在英国、加拿大和美国等发达国家受过高等教育，并持有发达国家居民身份的政治人物和社会精英。他们把家人留在国外，只身来到索马里的新政府，隔几个月便往返于家人和工作之间。

    “索马里的情况正在改善。为什么不回来寻找机会呢？”阿里说。

    ２２年前，在印度留学的大学生阿里假期中回到摩加迪沙家中，不料内战爆发。“我从摩加迪沙逃到基斯马尤，再到肯尼亚的蒙巴萨和内罗毕，最后到了伦敦，”他说，“在内罗毕，我想尽一切办法拿到签证到了伦敦。但在希思罗机场，我不得不招供了。”“突然，我成了难民，”阿里说。

    联合国难民署的最新数据显示，约有上百万难民像阿里一样逃至欧洲和北美。在国外，他们不必亲眼见证同胞自相残杀，邻居反目成仇，以及繁华的都市成为废墟。

    索马里自１９９１年以来长期战乱，成立于２００４年的过渡政府无力有效控制全国。非盟于２００７年经联合国安理会授权组建索马里维和部队，帮助索过渡政府稳定国内局势。

    在战乱以来的２２年里，阿里在大学里完成了政治学学位，找到一份安置索马里难民的工作，加入了英国国籍。他估计，伦敦约有５０万索马里侨民。

    “伦敦是个好地方……炸鱼、足球、英伦摇滚和大英博物馆会让你爱上那个城市，”他说。尽管根据传统，索马里人大部分都不吃鱼，因为在游牧民族占主导的索马里社会，吃鱼的都被视作下等人。

    “吃鱼有什么不好？我爱英国的炸鱼，”阿里说。

    如今，他回到了摩加迪沙。同回来的其他侨民一样，他看到的是一座废墟。

    从戒备森严的机场坐车到摩加迪沙市区，远远看见阳光下成片整齐的白色楼房。走近一看，那些阿拉伯式的拱门、窗户和门廊后面却是一片寂静的废墟。斑驳的墙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弹坑，爆炸袭击留下的残垣断壁依旧。走到昔日的剧场和体育场，只见满目疮痍，杂草丛生。

    ３５岁的哈吉走进摩加迪沙体育场，回忆起自己十几岁时在此看足球比赛的场景。“我曾住这附近，几乎每周末都过来看足球赛。我们索马里人喜欢体育，尤其喜欢足球”。

    这座由中国政府在１９７８年援建的摩加迪沙体育场能容纳３．５万人。１９８７年有“艺术之母”之称的索马里歌手玛古尔在此举行过１．５万人的大型演唱会。内战爆发后，这座体育场被当做军事基地，后来还曾一度被反对派武装控制。

    哈吉指着体育场斜对面的一座十多层高的米黄色大楼说：“那儿曾是摩加迪沙最大的酒店，现在废弃了。”大楼中间被炸穿，从窟窿中透出一小片蓝天。

    哈吉在内战爆发后就逃到了加拿大。新政府成立后，他揣着加拿大护照回国，但他并不愿透露现在在索马里做什么。

    ２０１２年９月，马哈茂德当选索马里新一任总统，意味着索马里长达２１年的政治过渡期终结。不少索马里侨民纷纷回国。

    新政府执政一年之际，新的楼房也在拔地而起。在摩加迪沙的繁华区域，到处可见餐厅、手机店和杂货店。人们坐在树下聊天，妇女们身着各色穆斯林长袍看着来往的车辆。医院门口有荷枪实弹的非盟特派团士兵站岗，仿佛准备随时应对不测。面包车、出租车和马他突（当地一种改装加座的面包车）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市民已习惯了身边的军队。每当装甲车在大街经过，孩子们会笑着朝士兵们挥手。

    在摩加迪沙新修的六层宫廷酒店里，阿里吃着手抓饭。从英国回来后，每逢手抓饭，他不再用手而改用餐具。“我是英国人，受过良好教育，”他说。

    阿里在伦敦遇见了现在的妻子，一位流亡在英的索马里人，她和他们的两个女儿住在伦敦。阿里和以前一样，努力工作挣钱，等到放假就带着家人去世界各地旅游。

    “我的工作很忙，但我的内心永远是富足的，”他说。

    对于索马里的未来，阿里显得信心不足。“我永远不会让我的女儿回来，摩加迪沙不安全，”他说，“尽管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但一切都不好说。没人知道会突然发生什么。我得轻装上阵，随时做好撤离准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