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源: 长城网
多名官员支持财产公开 个别家属称公开就离婚
财产申报与公示地区资料
编者按:官员财产申报与公示,仿佛突然之间就成为这个寒冬里最热的词语。
正在召开的地方两会上,多位官员纷纷表示如果制度实行,便愿意公开自己的财产状况。
从1987年首度提出动议到现在,在国际上被称为“阳光法案”的这项制度,历时20余年,在29地进行了试点却始终未能在中国真正推行。
不过,2013年1月22日,新任总书记习近平在中纪委会议上强调说,要“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要“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显示了坚定的制度反腐决心。
在这样的背景下,随着观念的进步、新技术的普及,越来越多的官员们站了出来,对官员财产申报与公示制度说:我愿意。
他们的声音,尽管依然微弱,但已开始在整个体制内外激荡。
而对于官员资产问题最敏感的核心——那些无人知道确切数字的存量资产,如何处置始终争议巨大。其中最大胆但争议也最大的方案,是“特赦”——以某一时点为准,此后官员财产公开申报,此前官员资产只要退赃甚至只要申报则既往不咎。
特赦是否违法?是否会成为贪官的集体洗白?会不会造成反复特赦?反对特赦者或认为这明显有违公平法治,有损人民利益,不应实行;或认为恰恰应在反腐声浪正高之时推行全面反腐。而赞成特赦者则认为,用一些已经难以追回的损失去换一个更好的制度安排,是值得的代价,只要能从此依法惩治。
类似的难题,曾同样摆在1970年代的美国、香港与1990年代的日本、韩国面前。因为各国传统沿格、政治制度与社会土壤均不一样,每个地方都走出了自己的路径。而最后的结果是,240年前诞生于瑞典的这项制度,迄今已有上百个国家实施。
厅级干部“晒家产”
“我们一家三口,目前仅有一套房改房,是1998年市纪委分的楼梯房,面积约74平方米,那个位置的二手房市场价格,约每平方米1万多吧,我不太肯定。2003年之前,我还有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福利房,位于五羊新城,后来以四千多元/平方米卖掉了。”
2013年1月18日,在广州市“两会”上,这段袒露家底的陈述,让广州市政协副秘书长范松青“一夜成名”。
在当下,“家产”往往是一个官员最敏感的“隐私”。如此坦白道来,让这位一口浓重湖南乡音、留着稀疏长发的小个子官员,成为媒体蜂拥寻找、网民争先喝彩的对象,并被冠以“财产公开第一官”等闪亮头衔。
其实,范松青并不是真正意义的“第一人”。不过,在南方周末记者所了解的个案之中,范是截至目前行政级别最高的一个——副厅级。
对现年58岁、官场生涯已至尾声的范松青而言,这个颇具英雄主义色彩的举动,来得有点意外,但也在情理中。
2013年1月18日中午,前去报到参加广州市政协十二届二次会议的政协委员范松青,带上了一份当天才最终定稿的提案——《关于广州市率先试行公职人员家庭财产申报公开的建议》。
公开官员家庭财产的做法,在国际上被称为“阳光法案”,两百多年前发端于瑞典,先后已在上百个国家实施,向来被认为是政府遏制腐败、保障公众知情权的有效措施。但在中国,这项制度却始终并未实行。
其实早在1995年,中央就出台了《关于党政机关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收入申报的规定》,要求官员向本单位的组织人事部门申报各项个人收入,相关材料再由单位统一上报组织人事部门备案,如不实申报,由党组织、行政部门或纪检部门处理。之后十几年,中央出台过多份新的政策文件,不断扩大申报群体和事项范畴。
但这些经年累月的申报材料,都是“专人保管”,有关文件对查看这些材料的权限作了详细规定──只有“党委组织部门、纪检监察机关、检察院”等因工作需要才可调看。
就连参与申报的官员,也普遍认为这是“年复一年的走过场”。这套制度的有效性,也随这些年腐败现象的恶化广受垢弊,因此外界对公开的呼吁声渐强。
在2007年进入政协之前,范曾在广州市纪委做了十年的政策研究工作,对此关注已久。他决定今年的提案就做这个,“一方面,十八大之后国家反腐力度在加大;另一方面,网上又不断爆出‘表哥’、‘房叔’之类的丑闻,我感到官员财产公开已经到了不得不推的时候了。”
刚来到签到处,这份切中时弊的提案就吸引了一堆记者。有人问,“既然你愿意带头公布财产,不如通过报纸做个表率,先公布一下家庭房产情况。你有几套房?”
尽管这个问题让范松青觉得“好犀利”,但他沉默了一会,还是微笑着说出后来四处流传的那番话。开了这个头,他在后来的采访中,索性把自己和妻子的收入等也和盘托出。
范松青不是第一个遇到这种问题的官员,绝大多数官员的回应方式都是“打太极”。但范是个“非典型”官员:他早年当过兵,退伍后从家乡的公务员岗位上,考进了湖南师范大学政治系,毕业被分配到湖南省零陵地委党校任教——这算是个安逸的好工作,但他申请调入《零陵报》做记者,并且一干六年,成为当地仅有的三个高级职称记者之一。后来举家搬至广州,他再入仕途,但一直从事的是政策研究类工作。
“在我所从事过的四个职业——士兵、记者、教师和官员,最喜欢的是记者。”眼下,范松青正好把那段记者生涯写过的文章整理成册,自费出了本书。当年轻记者把录音笔伸向他的时候,这段“忆往昔”的情结,也推着他果敢了一把。
1月19日,当范松青因此突然在媒体走红,他所在的大学同学群里群情沸腾,大家给他奉上了各种炙烈的褒奖。其中一位现任广州市某高中校长的同学表态说:“老范做了第一个公开财产的官员,我愿意做第一个公开财产的校长。”
这些话让范松青欣慰不已,他把留言一条条摘录下来,保存在电脑里。
“我是无条件的独立公开”
就在同一天,1600多公里之外、江苏省宿迁市某县科技局副局长刘信礼(化名),躺在被窝里刷微博时,在手机上看到了关于范松青的新闻。
他马上转发,并附言“我也愿意成为江苏省宿迁市公务员财产公示第一人”,写完这句话,重重打上了感叹号。
在中国的行政级别体系里,刘处在底端,他是一位副科级干部。
他所在的县,本身就是一个官员财产公示的试点地区,不过公示对象只涉及“新提拔为科员级职级”的干部,公示地点在“县政府办公室公示栏”——在全国目前已有的十多个试点地区中,比较普遍的做法是,只对“新任的科级干部”作要求,而申报和公示的地点要么就是单位大院,要么就干脆只是向组织申报。
这种公示刘并不满意,他说,“他们在四楼(县政府办公室所在楼层)搞,我在三楼都不知道。”
刘选择了微博作为自己表达公开财产愿望的平台。1月20日,刘又在微博上重复表态了好几次,强调要借此“为清廉干部正名、与无耻贪官切割”,其中一条微博,被网友转发了几千次──这是他开通微博以来,转发数最多的一条。
自从2011年末省城南京工作的侄子“强烈推荐”他开了微博,一向自认为“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刘信礼,到现在已累计发布了3.3万多条微博,平均每天“刷屏”四十多条。他在微博上给自己贴的标签是“追求真理、拷问真相”。他说,“我开微博就是为了对社会热点发言,不是为了玩。”他的微博内容,几乎都是在针砭各种时弊,腐败自然是关注重点。
让刘信礼对公开财产如此上心的另一层原因是,他和在当地法院从事经济审判工作的法官妻子“手脚干净”,但妻子的岗位“被人家认为是吃了原告吃被告,白白替贪腐干部背黑锅”。
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包括范松青在内的一些官员在表态时,都加了上级或组织出台政策之类的前置条件,但自己比之更进一步,倡导的是“无条件的独立公开”。
不过,第二天早上,他就接到县里一位领导的电话,“很客气,谈起微博,提醒要遵守纪律”。刘忙解释说,自己没有说违反纪律的话,并请领导亲自上微博查看,但对方回复说“我从来不上微博”。
挂了电话,自觉“不能只表态,没行动”的刘信礼考虑再三,又发了一条微博——苏北某县局党组成员、副局长,夫妻公务员,孩子读大二。十年前900元每平米购买了一套129.5平米公寓房,最值钱用具是15年前为孩子买的两万元珠江牌立式钢琴……“他说,为了减轻当地压力,特意隐去了自己所在县的名称。很快,他又接到了电话。压力之下,尽管赢得网友的“一片喝彩”和蜂拥转发,他最终删除了这条微博。但连日来,他并没有停止在微博上对官员财产公示制度的呼吁。
一位体制内的朋友通过留言说了很多让他感动的话,这个朋友之前买房时曾向他借钱,他没钱借,后来想到这事心里总有点别扭,担心对方以为他“有钱”。“这下倒也坦荡了。”他说。
村官、副处与副厅
其实,公开晒家产的官员,最初是从最小的村官开始的——在中国,可以说没有比村委会主任更小的“官”了,这个职位甚至都不属于公务员编制范畴。
在南方周末记者所查到的公开资料里,第一个公开财产的是位“村官”,名叫许坤,他原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北海市白虎头村的民选村委会主任。
2008年当选村委会主任之后,35岁的许坤带领村民为土地拆迁纠纷,艰难斗争了近两年。正是在此期间,2009年4月,他在网络论坛发帖说,“带个头吧,趁我还是‘官’时公布自己的财产”。
在这个帖子里,他罗列了包括摩托艇、家电、存折、戒指、家具等总计四万元的19项家当。
许坤的用意,除了自证清白,也与当时的土地纠纷诉求有关。当时附在个人财产清单后面的,还有诸多当地的拆迁文件。
不过,此后两天,许坤就被开除党籍,一年多后因涉嫌非法经营的罪名被逮捕,后来获刑四年,现仍在服刑中。他的代理律师郑建伟称,虽然获刑时被指控的情节与此无关,但许坤公布个人财产等“出格”行为,不排除对此有影响。
这时候,新疆阿勒泰地区试点官员财产申报与公示制度,正引发全国热议。迄今为止,阿勒泰的试点都是所有试点中“最彻底的”。在那里,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网站,县处级及以下公务员都必须在网上申报财产状况,公众可以随时查看。这引起了媒体的蜂拥报道,也由此制造了近年里关于这项制度的一轮小热潮。
几乎在同一时期,另一位河南村官也晒出了家当,尽管他与许坤并不相识,也从不知晓许的事情。
这位村官叫侯俊卿,是河南省许昌下辖的长葛市坡胡镇侯庄村的村委会主任。他在博客上晒出了县城100平米的房子、存款、电脑、电视等等。
2008年时他为了解网络以帮助儿子戒除网瘾时学会了写博客,过去就喜欢舞文弄墨但罕获发表的侯俊卿,在博客上找到了“发表”的感觉,几年下来已写了近两千篇博客。
58岁的侯俊卿,不是“刺头”,而是政府的座上宾。他的前半生,主要是在国有和集体企业里工作,2008年当选村委会主任。
这一年,由于他积极为河南省人大常委会提供立法建议,被邀去省里参加新闻发布会,“和几位省里领导坐在一排”。更早之前,他还因为许昌打造旅游城市建言,被“市里接去开座谈会”。
侯俊卿说,自己的动因,来自“社会调研”──他把平日里和人们对时事的交流,都视为是自己的社会调研。调研结果是,不论农民、教师、工人,普遍对官场腐败深恶痛绝。于是,在新闻里看到官员财产申报与公示制度方面的新闻后,他萌生了“带头公布”的念头。
有了想法后,他在家里纠结了半个月,“怕领导给穿小鞋”——在小学当老师的妻子一度也不赞成,担心对自己的考评有“负面影响”。
但决心最后战胜了顾虑。侯俊卿对自己说,“万马奔腾,必有一马当先,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没必要斤斤计较于个人得失。”就这样,他“心一横”,把写好的博客贴了出来,他给自己这个行为的价值,定义为“打响基层反腐第一枪”。
在他看来,这和自己过去积极建言人大、政府一样,是“为国排忧解难、为百姓造福”的一种方式。
“很多粉丝支持我,中国的、外国的都有,还有河南媒体、北京媒体、香港媒体都来找我采访,”侯俊卿说到这些,颇为兴奋。
而且,让他放心的是,始终没有有关部门的任何人就此找过他。而妻子的工作,也没有受影响。
范松青被报道之后,喜欢看报的侯俊卿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新闻。“心里非常激动,也为当初的决定自豪,我的付出是值得的。”他说。
这两位村官,都巧合地出现在当时的官员财产申报与公示小热潮中。此后,愿意公开的官员一度沉寂。
等到2012年10月时,晒家产的官员级别提升到了“副处级”。
新的主角,是湖南省汉寿县政法委副书记张天成。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严格意义上,我的级别应该叫做‘享受副处级待遇’”。
张天成也选择了微博。在微博上,这位崇尚屈原的基层官员,喜欢抨击时弊,偶也吟诗作赋。他的微博名“洞庭渔夫”,就取自屈原的《渔父》,在这首诗里,“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2012年10月29日晚上,在回应一位网友“你敢公开收入么?呸”的质疑时,他说自己“没什么不能见天的”,并承诺周末之前公布财产,请网友审查,“也给社会吹一丝丝清风”。
第二天一早,张天成一口气发出八条微博,用一千多字把家庭的基本情况、工资、福利、房产等作了详细的列举,甚至把自己受过“严重警告”处分的情况也写了进去。
这是目前为止所有公开晒家产的官员里,写得最详尽的一位。
晒家产的官员在副处级别上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不到三个月,范松青又把级别拉高到了“副厅级”。
“守护我的宁静”
相比较中国数百万的公务员群体,晒家产的官员名单虽不断增加,级别不断上升,却始终只是寥寥个案,其中两位村官,甚至都不在公务员编制里。
这个小小的群体,外在获得的是公众巨大的掌声,内里却正承受着各种有形、无形的压力。
在1月21日下午的政协分组讨论会上,范松青再度谈起官员财产公示制度的话题时,有人揶揄道,“你不动产只有一套,但无形资产很多嘛,你的书现在卖多少钱呀?”这让范有些尴尬,那本书不过是他二十年前作品的自费结集,明眼人不难看出,并无市场价值可言。
接着又有人问,你一个厅局级干部,怎么只有一套房?他只得费力解释一遍自己这些年有关房子的故事——这些事情,在这些天里,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身边的一些目光和话语,让范松青坐立不安。“两会”那几天,他几乎谢绝了所有的社交活动,有空就待在房间看媒体报道和网上的评论,有时一天就只吃一顿饭,凌晨一两点才睡。
好不容易政协会议闭幕回到家,妻子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你一个局级干部,七十多平方米的旧楼房,你还好意思晒?”
“两会”结束后,范松青决定不再接受媒体采访,他的理由是──“两会”期间,政协委员的言论是受保护的,“之后再谈就不合适了”。
刘信礼这些天则更难过。
在删掉自己晒财产那条微博的晚上,英语教师出身的他,用英语发了条微博,意思是“未经允许,官员不能向公众公布自己的财产”。选择英语表述的原因是“缩小知晓面”。
不到二十分钟,妻子单位的领导打来电话,言谈中就问起这条微博。这个反应速度让刘顿时感觉到压力。几天之后,他仍接到电话,“老朋友”建议他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
曾被评为“十佳法官”的妻子,也为此和他吵得天翻地覆,说他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刘说,他和妻子的分歧,在于妻子不相信官场腐败面前个人的力量,但喜欢《基督山伯爵》和《三个火枪手》的自己,“相信世间有侠义,而我要做那个侠义之人”。
更早之前晒了财产的张天成,事后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初时一度张扬试水意义,后来则反复强调这是“个人行为”。
2013年1月25日,当南方周末记者联络张天成时,他强调“自己晒的东西本是私货”,并不愿再多谈此事,只希望“守护我的宁静”。
后有来者
后来者,正在他们的鼓舞下出现。
上海社会主义学院人事处副处长、党总支书记徐剑锋,就是跃跃欲试者之一。
搞政治学研究出身的徐剑锋,十年前就从学术界的讨论中开始关注官员财产公示的问题。这些年,他就这个问题,在报刊上发表过“比较尖锐”的文章。
“我也在考虑,2013年适当的时候,在微博上公布自己的家庭财产。”这位副处级官员说,正在大学学习法律专业的女儿,也对自己很支持。
“现在的年轻人,接触的信息多,对世界潮流看得很清楚,他们知道什么是文明和落后。”徐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说,女儿告诉他,不仅你应该公布,所有官员都应该如此。山东省聊城市东昌府区人民法院副院长赵耀彤则对这些勇敢者“满心尊重和羡慕”。他早就想公开家庭财产,尤其是“被人给气着”的时候。
让他气的事情,通常是“看到一些职务比我还低的人,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以及“被人说,你一个法院副院长,肯定如何如何”。
赵耀彤的职位,级别不高,权力可不小。
“每天都有寻租的机会,不用寻,都是送上门的。”赵耀彤说,先前这些公开家庭财产的官员,大多生活在“清水衙门”里,可自己不一样,如果勇敢公布出来,又有更深层次的价值。
他说这是“大丈夫做事”,倒不在乎自个儿的仕途得失,但妻子的情况却让他无比纠结。
赵耀彤的妻子在一个众所周知的肥缺机关,福利优厚。
“作为家属,我算是沾了媳妇单位的便宜,却因为自个公布家庭财产的主张,把人家单位放在火上烤,那我算什么人呢?”赵耀彤觉得没法过道义这一关,知道他想法的友人也因此劝他打消念头,而妻子已经放话出来,“你公开,就离婚”。
“也许有一天,我会豪气冲天地上微博捅出来。”赵耀彤并没有放弃。
像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议论,越来越多地出现官员们的饭局上。2013年1月25日,广州一家偏僻餐厅的包房里,七位多年好友正对此热烈讨论。他们大多都不到40岁,其中有两位处长,三位副处,一位科级,另外的一位则在2011年离开政府下海经商。
“我们过得太累了,连兄弟吃饭都躲在这里。谁不想阳光生活?”其中一位副处长说。他们全都愿意公开财产,但有趣的是,谁也不愿意像那些公开晒家产的人一样主动站出来——“都怕枪打出头鸟,但我们都在等那声号令枪”。
不只是在饭桌上,在各地陆续举行的“两会”会场上,也有越来越多的官员不再回避这个问题。
珠海万山镇副镇长王胜就是其中之一。在比广州“两会”稍迟的珠海“两会”现场,他向现场记者公布了自己“两套房、一部车”。
当时,现场记者提出这个问题,同在一个会场的多位官员都以“还没出台政策”等理由拒绝回答,而王胜选择了实话实说。
这个水产养殖专业毕业、42岁的书生样干部,长期来专心于钻研自己分管的“渔业”领域,对官员财产公示制度这个议题并未关心。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作答具有“宏大意义”,只是被问起来,就实话实说,无需隐瞒,也不怕查证。在接受采访时,他也不惮于主动提及过去被纪委约谈的经历──在一次处理渔业纠纷时,一方怀疑他收了好处而举报,纪委查了自己半个月,没有发现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王胜幸运地得到了自己领导的宽慰──“不要有思想负担”,而妻子也没在意,只是提醒他“注意保护自己”。
王胜遇到的场景,也出现在安徽省“两会”上,尽管很多官员也是在强调要“等组织统一行动”,但铜陵职业技术学院院长刘晶璘、滁州市琅琊区委书记高怀忠、滁州市发展与改革委员会主任刘茂松、全椒县委书记盛必龙、怀宁县教育局副局长陈新等人,都大方地对记者详细道出收入和家产情况。
毫无疑问,这样的星星之火,将越来越多。
“这是一个体制内自觉推动政策的行为,”北京大学宪法与行政法研究中心主任姜明安说,“如果越来越多的官员主动公开了财产,我们离官员财产公示制度的出台就不远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