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老鼠，看起来很逗逼

梅藏以格

来源：（英）萨达卡特·卡德里著《审判为什么不公正》。



法国普罗旺斯审判过老鼠，你知道吗？

1510年，来自欧坦的农民向主教法庭提出起诉，说老鼠正在破坏他们的大麦。号角在各个街角吹响，法庭召集老鼠出庭接受审判。

结果这些小动物没有出庭。公然抗命的行径，加上一向以来的坏名声，构成指控老鼠的强有力的证据。在裁判前，主教认为有必要给它们指派一位律师，于是巴塞洛缪·沙斯尼出场了。沙斯尼后来成为法国最杰出的法学家，以不屈不挠为委托人斗争而闻名。

沙斯尼毫不留情地反击。他指出，原告的起诉不仅影响了一部分老鼠的健康和生存，而且使欧坦的每只啮齿动物都处于危险之中，因此，每一只老鼠都有请辩护律师的权利。它们的散布如此之广，法院的传票不可能通知到所有的老鼠，这从程序上讲很不公正。

——事实上，法官没有切实地通知任何一只老鼠，这一点显然引起了法庭的不安。那天沙斯尼赢了，法庭裁决，传唤方式有缺陷，延缓此案审理。同时命令欧坦的神父们通过讲道的方式，警告老鼠出庭受审。

再次开庭的时间到了，律师、神父和农民聚集到法庭上。历史并没有记录他们等了多久，但老鼠还是没有来。换了其他人早没词儿了，可律师沙斯尼十分顽强。法官告诉他，他的委托人藐视传唤，但沙斯尼认为法庭没有给予足够的时间。而且依据古老的法律习惯，被告人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法庭。谁都知道，每条公路和小道上都有猫——这下，老鼠的不出庭有了无可懈击的理由。沙斯尼又赢了一次，案件的审理再次推迟。

法庭的最终裁定没有被记录下来，但按照当地的先例，幸免于难的机会渺茫，老鼠很可能被永久地放逐。1487年，针对蜗牛入侵事件，法院就命令欧坦的每个神父领导教区的居民，举着十字架，列队游行三天。他们边行走边洒着圣水，举起点亮的细蜡烛。“你应该警告和恳请蜗牛，让它们三天内尽快离开……并且不能再破坏地球上的果实，否则就会引起上帝的愤怒，遭到永久的诅咒。”最幸运的是鼹鼠，它们被指控破坏植被，但辩护人声称它们也吃毛虫蛹，有助于丰收。为此，法庭做出了重大让步：保证鼹鼠在被放逐的过程中不受猫狗攻击，那些怀孕的、幼年的，可以在十四天后离开……

无论那些老鼠命运如何，沙斯尼的职业生涯屡次迎来挑战。1540年，他被指定为普罗旺斯上诉法院院长。在一场针对异见者新教徒的斗争中，法院向梅兰多勒镇的十几个居民签发传票，他们却集体拒绝出庭。结果令人骇然，法院命令把镇上全体居民绑在火刑柱上烧死——这牵涉到八十多个家庭，无论男女老幼。即使最虔诚的天主教徒都开始不安，在行刑前，地方代表向沙斯尼最后一次请愿——他提醒沙斯尼自己曾在“老鼠审判”中提出的主张：既然该给老鼠一个机会，人类是不是至少该有相同的待遇？

沙斯尼被说动了，不仅撤回了军队，还劝说法国国王无限期延缓裁决。这似乎拯救了梅兰多勒镇。然而就在沙斯尼去世后的一年，新任法院院长完全不顾先例地执行了判决：这个镇上男人们被砍成碎片，女人和孩子们被赶往畜棚，活活烧死了。

审判老鼠，当然不是指望老鼠悔改。然而，抓住没有理性的动物，让它们为自己“愚蠢的冒犯行为”付出代价，更能显示权力在谁手上，谁是主宰。审判持有异见的不合作者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