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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北京9月10日电全球连线:“9·11”:改变世界的一天?(详版)
新华社记者
十年前的9月11日,恐怖分子劫持4架民航客机,对美国首都华盛顿和纽约发动袭击,造成约3000丧生。事发后,美国认定“基地”组织头目本·拉丹是恐怖袭击幕后主使,随后发动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反恐战争。
十年过去了,经过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反恐战争取得一些成果,本·拉丹被击毙,“基地”组织势力屡遭重创。然而,恐怖活动并未因此销声匿迹,恐怖主义威胁依然存在,全球反恐之战远未取得最终的胜利。
“9·11”事件是人类历史上迄今最为严重的恐怖袭击,也被认为是冷战结束后对国际格局影响最大的事件之一。时逢“9·11”事件十周年,相关国家的专家学者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就这一事件发表各自的看法:
“9·11”如何影响唯一超级大国?
英国国际战略研究所跨国威胁和政治风险专家奈杰尔·英克斯特:从短期来看,“9·11”事件的影响十分重大而显著,它决定了美国的外交和安全政策的整体方向。从长期来看,“9·11”事件可以被视为美国单边主义走向尽头的一个征兆。而它比许多人预想的要来得快,世界格局力量对比再次出现了重新平衡和调整。
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副总裁马丁·因迪克:“9·11”事件深刻地影响了美国的国际地位。“基地”组织成功地挑起两场地面战争,有目的地将唯一的超级大国拖入其中。美国在“9·11”事件之后的反应令它同阿拉伯世界的关系复杂化、使伊朗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得以扩大,而美国自己却付出了高昂的鲜血和金钱代价。今天,这种影响依然存在。这是“基地”组织在发动“9·11”袭击时所无法想象的。
伊拉克巴格达大学政治学教授萨巴赫·谢赫:“9·11”事件后,美国以伊拉克藏匿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萨达姆政权与“基地”组织有染为由发动伊拉克战争。美国入侵的战略意图是加强对中东事务的控制,打造一个亲美民主样板,进而逐渐改造中东,铲除恐怖分子滋生的土壤,确保自己最大的政治、经济和安全利益。对伊拉克而言,美国的入侵打破了原有的政治生态,既是一场灾难,也是一次彻底变脸。
埃及开罗大学政治学教授赛义德·穆斯塔法·卡梅尔:“9·11”事件不仅为美国发动两场战争以及向它不喜欢的阿拉伯国家政权施加压力提供了理由,而且也使华盛顿能够利用事发后对其有利的国际环境,将反恐列入国际议程,借助国际力量实现自己的战略意图。然而,美国没有看到的是,“9·11”事件实质上是对美国对外政策的一种抗议。除非美国调整其对外政策,否则它仍有可能遭受更多攻击。
国际社会十年反恐成效如何?
俄罗斯卡内基中心伊斯兰和车臣问题专家阿列克谢·马拉申科:十年来,国际社会并未找到应对恐怖主义的有效方法,恐怖主义威胁并未削弱。如今,恐怖主义具有“系统性”特征,在形式上有所发展,策略和方式也在发生变化。恐怖主义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其产生和发展有复杂的经济、社会、政治、宗教原因,并不仅仅由社会不公、贫困等问题引发,而是地缘政治现象,是文明冲突的某种表现。
奈杰尔·英克斯特:虽然反恐战争取得一定成效,但是恐怖主义网络和跨国恐怖主义组织之间的联系依然存在。“基地”组织在结构上进行了调整和重组,招募并培训信仰他们精神的西方国家青年,并安排他们返回自己国家实施恐怖袭击。此外,“基地”组织地区分支的活动日益活跃,特别在也门、索马里等中央政府无力治理的国家,恐怖组织的势力迅速扩张。
埃及国立中东问题研究中心专家阿克拉姆·侯塞姆:尽管十年反恐令“基地”组织的实力受到削弱,但是该组织仍然有能力在出现权力真空的地区建立庇护所和训练设施。以伊拉克的情况来看,经济发展程度越低的地区越有利于“基地”组织发展壮大。“基地”组织能够以低至100美元的价格招募到年轻人和儿童放置简易爆炸装置或从事所谓的“低风险”恐怖活动,从而缩短进行价值观灌输的过程。
也门反恐问题专家穆罕默德·赛义夫·海德尔:“基地”组织实施的恐怖袭击主要分为两类,即由“基地”组织头目直接指挥发动的袭击,以及由其地区分支自行发动的袭击。目前,也门境内的“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已经成为全球最危险的恐怖组织之一。由于也门中央政府控制能力弱,国外恐怖分子不断潜入也门,“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势力得以不断扩张,严重威胁国际运油航线的安全。
“美式反恐”越反越恐?
肯尼亚对外关系研究学者维鲁·马查理亚:美国近年来的反恐政策越发倾向于依赖军事实力强行打压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然而,这种以暴易暴的手段反而催生了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的扩张,越来越多的激进分子加入实施武力袭击的行列。在一定意义上,以暴易暴,很多时候反而令美国引火烧身。恐怖主义有时就像弹簧,“针尖对麦芒”的对抗模式必然解决不了问题。
俄罗斯世界经济和国际关系研究所伊斯兰问题专家安德烈·亚什拉夫斯基:美国发动的反恐战争并未对全球反恐进程产生明显的积极影响。美国的对外政策,特别是小布什总统期间的对外政策,在中东地区乃至世界产生巨大影响。这一政策总体上似乎催生这样一种倾向,即某个国家可以在不经联合国安理会和国际社会授权或许可的情况下,对其他国家采取单方面行动。
埃及共和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塔拉特·穆萨拉姆:非正义的战争不仅不能消除恐怖主义,反而会催生更多的恐怖袭击。美国没有从在阿富汗进行的反恐战争中取得其希望的结果,并且没有从错误中吸取教训,接下来在伊拉克和利比亚继续犯错。作为大国,美国应该认识到非正义行为导致暴力,而暴力导致恐怖主义。美国必须放弃霸权主义思维,才能重新赢得世界的尊重。
美国凯托学会高级研究员泰德·卡彭特:“9·11”事件让美国人产生这样一种认识:对于恶意的袭击,唯一的回应就是进行强硬并且不分对错的反击。这种认识导致美国在阿富汗进行的战争出现扩大化,而这场被大幅扩大的战争以糟糕的方式让美国卷入阿富汗的内部事务。当然,伊拉克战争本身就同“9·11”无关。这两场战争恶化了美国同伊斯兰世界的关系。
如何反思“文明的冲突”?
穆罕默德·赛义夫·海德尔:原教旨主义普遍存在于任何宗教中,而反恐战争将伊斯兰世界、穆斯林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划等号,激发了要求平等与信任的穆斯林们的敌对情绪,进而影响了反恐进程。此外,西方国家间的反恐合作,如布什政府发起的所谓“新十字军东征”行动,令穆斯林感到震惊和不能接受,客观上也为“基地”组织在一些国家实施渗透和扩张提供了机会。
泰德·卡彭特:“基地”组织仅仅代表伊斯兰世界对于美国对外政策愤怒情绪的冰山一角,而穆斯林愤怒的根源存在于他们对美国对外政策的看法。这种情绪被“基地”组织和其他激进的伊斯兰组织所利用。因此,美国需要改正现行对外政策中的错误做法,需要对伊斯兰世界保持低调,需要对穆斯林表示尊重,不要军事占领伊斯兰国家,不要威胁对伊斯兰国家发动战争。
阿富汗政治分析家阿卜杜拉·库阿姆·塞贾德:事实上,伊斯兰思想和意识不是反对西方文明,而是反对全球政治中的霸权主义、垄断和不公正行为。要结束不同文明间的冲突,西方必须做出调整,因为它们是冲突的推手。
肯尼亚法律专家哈桑·阿纳德瓦:事实上,伊斯兰教与恐怖主义毫无关系。近年来很多恶性恐怖袭击的发动者早已脱离了宗教范畴。在很多伊斯兰国家,民众的权利长期遭受压制,而普遍存在于民众中间的这种对现状不满的情绪,最终成为催生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的重要元素。西方国家近年来肆意干涉伊斯兰国家内部事务,致使很多国家陷入无主无政的混乱状态,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势力扩张。(完)(执笔记者:蒋国鹏;参与记者:冉维、田栋栋、李来房、王宏彬、王秋韵、章建华、闫建华、康逸、王雅楠、宋晨、刘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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