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格案"被害者母亲至今不知女儿遇害 以为被拐

文贩子

来源: 澎湃新闻网

家中留存有唯一一张有小萍（化名）的照片。

12月16日，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兴和县，被害人小萍（化名）哥哥的家。

广袤萧瑟的土地上，灰黄大概是这里唯一的色彩了，零星的村舍紧闭着大门，任凭寒风呼啸而过。

这里就是呼格吉勒图案中被害人小萍（化名）的故乡——距离兴和县城近20公里，隶属内蒙古乌兰察布市的一个村庄。

呼格吉勒图案再审判决书显示，1996年4月9日晚7时45分左右，小萍称要去上厕所。当晚9时15分后，被发现遭扼颈窒息死于内蒙古第一毛纺厂附近的女厕内。

12月16日下午，澎湃新闻在村里见到了小萍的嫂子李红（化名）。天气预报显示，当天温度是零下13摄氏度，但领路的司机说，实际温度可能有零下20度，且还没到最冷的时候。

虽然家中有电视机，但对于外界发生的事，小萍的家人总是慢半拍：无论是疑似真凶赵志红的出现，还是呼格吉勒图案宣告再审，他们大多要到事后很久才得知消息。

呼格吉勒图被宣告无罪的消息，他们倒是及时知道了。“我儿子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了。”

对于已经痛失小萍18年的家人来说，这个消息似乎离他们很遥远。在全家人看来，更重要的是永远保守那个秘密：小萍遇害的消息，她妈妈至今不知道。在这位已经77岁的老人心中，小萍只是被人拐骗了。

“我们不告诉她，村里的人也都不会说，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有时也觉得这个女儿是再也回不来了。”说到这里，李红一阵心酸。“老爷子全知道，但不敢告诉小萍她妈，自己背地里哭，背着她烧纸。”

澎湃新闻：事发时，小萍个人是个什么情况？

李红：27岁的样子，长得好看。当时她有个正处着的男朋友，是邻村的，要是没出事，可能也快结婚了。

那段时间，小萍的胃不太好，在呼和浩特市看病，后来就在那儿的饭店里打工了，可能就在出事的卷烟厂（应是毛纺厂）附近，她姐姐那时候也在呼和浩特市。

澎湃新闻：你们是什么时候听说她出事的？

李红：第二天就知道了，她爸和小萍的哥哥立马就坐车，赶去了呼和浩特市，确认了（遇害者）就是她。

大概两个月后，她爸才回来，说是人（呼格吉勒图）崩（枪决）了，小萍（的骨灰）都没敢带回来，就葬在了呼和浩特市。老爷子回来时，那头发，全白了。

澎湃新闻：当时家里是不是乱成了一团？

李红：能不是吗？我们都没告诉小萍她妈，怕她受不住。她爸难过，但不敢在家里表现出来，我见到过好几次，他一边摘草一边哭。

现在就是到了一些节日，小萍爸烧纸，也是背着她妈。

澎湃新闻：这么多年，要瞒住这么大的秘密很难。

李红：嗯呢。我们只好跟她说，小萍打工时被骗走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事，就连邻村的都知道，但大家也都知道小萍她妈不知道，大家都不跟她说。

澎湃新闻：这些年，她就没有怀疑？

李红：她不认识字，即使看到了新闻，也不一定知道是啥事。有次她看电视，里面说有个被拐了二十几年的女子被救了，老人就哭了，说小萍这么多年怎么都不回来看看她。

她现在有时会说，小萍走了这么多年，活着的可能不大了；但有时候，她又会突然说，小萍可能快回来看她了。

澎湃新闻：老爷子现在呢？

李红：还是想女儿，但他已经80岁的人了，骨头不行了，路走不多。现在天这么冷，老两口基本就坐在家里。

要是有人提起小萍，他手拄着拐杖也会抖起来，还会哭。

澎湃新闻：今天刚有消息说，检察院要追诉赵志红，你们听说了吗？

李红：不晓得。之前就（听）说不是那小伙子干的，是赵志红（干的），其他都不知道。

澎湃新闻：这些年，专门打听过这个案子吗？

李红：没有，当时那小伙子（呼格吉勒图）宣判的时候，小萍他爸都没去。人都没了，这些还有啥用。

也怕去打听这事，怕被小萍妈知道。

澎湃新闻：现在家里怎样？

李红：普普通通，我的小孩都在外打工，这村里大多数家庭都这样，留在村里的都是年纪大的人。

哎（叹气）……这一晃都18年了，那男的（小萍生前的男友）早就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