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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金银器制作工艺起源于商周,是从传统青铜器浇铸工艺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迄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到东汉时期,掐丝、累丝、炸珠、焊接、镶嵌等精细工艺大体完备,经唐至清1000多年的发展,金银器制作工艺更臻完善。特别是明代以后景泰蓝工艺的运用,使之更加流光溢彩、金碧辉煌。金银细工制作技艺,既继承了南派实镶錾花工艺,又融合了北派的花丝技艺,形成了具有江南特色的工艺文化和特征。在造型上采用雕塑的表现手法,写实而细腻;在色彩上运用景泰蓝工艺,斑斓夺目;在表现形式上富有时代精神和艺术感染力。
就像一声响雷轰然在天际间炸开,鱼贯而入的外地人揭开了近代上海的新篇章。在近代,上海登上了大都市的舞台,霓虹幻影,各种身份的人都在这片乐园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色,他们见证了自己的拐点,或许也是上海的拐点。
1848年(清道光二十八年),精于金银细工制作的慈溪费氏看好上海,在大东门大街开设了凤祥银楼。随着南京路成为第一商业大街,1886年(光绪十二年)迁至南京路抛球场,1908年迁(南京路432号),更名"老凤样",至1930年已为全市九家大银楼之一,日销黄金首饰达千两之数。1949年以后,国家以老凤祥技术资源为基础,开设国营上海金银饰品店。后也一再更名,但金银细工制作技艺却由此得以传承,并承担了一系列重大任务,如1954年上海中苏友好大厦(今上海展览馆)的锥体钢塔、角亭的鎏金工序,1959年北京人民大会堂五角葵花顶灯和国庆十周年国宴用银餐具制作等等。1972年还研制成功了精密失腊浇铸、自动项链生产和无氧电镀等新工艺,填补国内空白。在纽约联合国总部达格·哈拉斯·卡尤达图书馆内,珍藏了一部名为《世纪伟人--邓小平》的图书,这是中国赠送给联合国的礼物,是上海老凤祥以高科技手段研制的金纸印成的金书。
海派,意如其字,即海纳百川,对于金银细工而言,上海这个地方的优势,首先还不是因为它今天的国际大都市地位,而是跟历史有关。能工巧匠汇集一处,大家相互谦卑地“取经”,在时代喧嚣的巨翼之下,能否取得生存之技,能否保持美名远扬,是一个莫大的挑战,人们从不间断寻找契机。于是,三大流派显山露水,“本帮”、“广帮”、“东洋帮”开始瓜分上海金银细工的格局。各流派云居,你擅镶嵌,我喜贵料,上海再次喧闹起来,打量的目光有太多的困惑和希冀,人们总希望能从这些竞技中再看出点什么。许多看似此消彼长的关系,却在对抗中相互融合,新派的金银细工应运而生。
在只有“好”与“不好”评判标准的年代里,海派做工代表着最优良的品质和最佳的口碑,如果说现代工艺早无分家,那么上海银楼存活至今多少带着坚定的意味。有些事物虽时过境迁,却依旧能变得新鲜、有力而永恒。
稚气的学生,忙碌的生意人,刚从地铁站出来的上班族,穿梭于各条街道的游客,在每一条初夏的上海街道上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在那些令人目眩的高楼里,上海又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崭新活力。繁华角落处,却有一群人躬身于艺,几乎用笨拙的方式,利用手心的温暖打磨器具,笃信手的力量,有时无关生计。
张心一,可谓现代海派金银细工的领头人。如今有很多头衔: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老凤祥原创工作室领衔人、上海市工艺美术博物馆馆长……其中老凤祥原创工作室领衔人的身份,是他每天都要面对的。“我的父辈和祖辈的医术在上海都是颇有名气的,可我却对绘画感兴趣,最后成了一名老凤祥的金银工匠。”张心一的家在上海,是中医世家,上代的光芒并未恩撒在他身上,他画连环画,画素描,不学中医。20世纪70年代,他干脆直接进入上海金属一厂工业中学学习。那里没有教学大楼、没有操场,一间简陋的教室,是由旧洋房的汽车间和佣人房打通而成。在他心里,艺术可以是一次磨难、一次重生,任何时候,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1975年,张心一以优异成绩从工业学校毕业,和其他4位同学一起分到老凤祥的大件组。他对这次工作的态度很严肃,脱离了课堂的教学,身处鲜活的金银细工创作,那是一个真正的艺术殿堂,总之,“一切与我们之前如此不同”。现在回想起来,他惊诧于自己的生命中竟然有了这样一段拐点,带领他们重新认识上海老手艺的老师是陶良宝和边炳森,当两位泰斗遇到5位年轻人时,满心欢喜,老手艺在失传的尴尬境地面前,有一线希望便是满庭芬芳,他们恨不得将所有的技艺倾囊相授。
白驹过隙,青葱少年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某天一抬头,张心一发现当年同一批进厂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改行、出国、另搭火灶,在外人的遐想中,与金银有关的行当是欢快而享乐的,而只有真正陷入其中的人才明白这手边的奢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可冥冥之中,你不再追求,它却又落入你怀中。张心一,大概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开班授徒,生活无忧即可。
对于人们而言,修复文物理所当然是博物馆研究人员的工作。可面对损坏的古代金器,这些专业人士有时候也会犯难,甚至“不耻下问”,因为高手在民间。
这支民间高手队伍在老凤祥里可寻踪影,当张心一将重心放在管理工作上的时候,他有意将徒弟们推上众人的视线里,沈国兴算是其中的佼佼者。17岁师从张心一,到成为老凤祥第六代传人,沈国兴有着一颗与师傅一样单纯的心。心无杂念的他,却也做过一次冒险的事:修复上海博物馆收藏的一批辽代金器。要将一千多年前的文物修复得不留痕迹,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外人的猜忌,他的果断冷静,仿似太极两端,一路波涛汹涌,最终却和睦。
这批文物总共17件,第一次上海博物馆送来了两件花瓶和扁壶。这些金器具由于常年埋在地下,已严重变形,外表均凹瘪得十分厉害,金壁厚薄不足20丝,而修复要求整旧如旧,不能有形态、颜色的任意改动,不能有丝毫损坏。由于东西特殊,传统的工艺技术用不上,给这几件文物“整容”,得用特制的手术器具,于是沈国兴决定自己设计制作。
中国传统手艺讲究“三分手艺要有七分工具”,金银细工也不例外。一件完整的作品从泥塑、翻模、錾刻、修整等一系列工序都是需要工具的配合,凿、挑、拨、弹、扳……手下每一刀、每一锤的功夫都在考验着工匠的功力。錾子是胎压、錾刻、镶嵌的主要工具,也是沈国兴自行制作的手工工具最多的,林林总总有几百把,每一把都是独一无二的。光是设计修复这些辽代金器的工具,沈国兴就花了两个星期。中间他又查阅辽代的历史背景,去其他博物馆看展,事在人为,最后,这17件珍宝全在他的手上“复活”了。
有了这次的风光伟绩,沈国兴的知名度着实打响了。之后形形色色的人纷涌而至,定制婚庆金器、名贵木材镶金、寺庙法器等业务展开而来,一切仿似回到了民国时期的上海,上流社会的礼仪与尊贵在金银财宝所造就的幻影中延续,普通人家心心念念着“家中有些金银财宝总归是好的”。
时间再次跨越两个世纪,来到新世纪的上海滩,除了沈国兴,还有几十名独守奢华的黄金雕刻人。从为生计到传播理想,曲折中前进,即使这两百年的时光轮回一直都不是金银细工的黄金年代,他们依稀记得《考工记》中的古训:“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寂寞的行当,手艺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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