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并不属于人类，属于自然”

郑瑟

　　人与人之间民族、阶级、信仰的不同，往往会引来抵触、甚至冲突，但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人们挂在脸上的真诚微笑所融化。

　　这就是古锡兰国，印度洋上的宝石，SriLanka“斯里兰卡”。

　　斯里兰卡在僧伽罗语中的意思是“光明富饶的乐土”，她被誉为“印度洋上的明珠”，可单凭这句话来形容她，似乎略显平庸。这个只有65,610平方公里的热带岛国上，植被覆盖率高达98%，被印度洋环绕周围，整个岛国的形状就像一滴眼泪。

　　斯里兰卡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名录的世界自然、文化遗产就有7处(6处文化遗产，1处自然遗产);它不仅是三大产茶国之一，还是世界前五名的宝石生产国;除此之外，那儿更是佛教、印度教盛行(斯里兰卡人口约2000万，其中僧伽罗族占81.9%，信奉佛教;泰米尔人占9.5%信奉印度教;摩尔族，即穆斯林，占8%)的文化之域，是一个拥有1500年历史的“富裕之邦”。

　　从加勒到科伦坡有一条“世界上最美的铁路线”。宫崎骏著名的动画片《千与千寻》便是以此段火车线为蓝本，让世界许多动画迷追寻到此，踏上这列童话般的小火车，感受动画中的千寻和无脸男安静地坐在火车窗边，火车行驶在茫茫大海上的那种感觉。

　　但是现实中的海边火车并不像童话中那么“梦幻”，火车上大多是当地居民，他们随意跳上跳下，或是将半个身子吊在火车外吹海风。车厢内有人在弹琴唱歌、有妇女在给怀里的婴儿喂奶……这列载着生活的火车行驶在世界的尽头。

　　斯里兰卡人对大海有着某种纯粹的向往，纵使这片看似温柔的海水曾在2004年12月26日的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夺走了3万多人的性命。印度洋就像是一个沉睡的、妖媚的魔鬼。这片海水是有生命的，在他深处一直有“隆隆之声”在闷响，涌动上来的浪花便是他的喘息。这股力量深远得令人发憷，是只有“原始”的自然才能做出的动作。斯里兰卡人并非不明白这一点，可是生活的纯粹给予他们信奉的勇气。

　　乌达瓦拉维国家公园被Lonely Planet(孤独星球)评定为斯里兰卡最顶尖旅行体验之一。这里有成群的大象、野生水牛、大鹿、锡兰豹(Ceylon leopard)，绝对能与非洲大草原媲美。甚至在观看大象方面，乌达瓦拉维还超过了许多知名的东非国家公园。

　　狮子岩，斯里兰卡斯基里亚(Sigiriya)的巨岩王朝(又称之为狮子岩Sigiriya Lion Rock)，是一座真真实实构筑在橘红色巨岩上的空中宫殿。他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是斯里兰卡“文化金三角”其中的一个顶点，并且也是受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的世界级珍贵遗产之一。

　　在狮子岩的岩洞中曾有500名仕女的壁画像，经过千年的岁月侵蚀和人为破坏，如今仅剩下了22人。这仅剩下的仕女图，色彩艳丽、造型生动，色调以红、黄、绿、黑为主色，仕女们头戴宝冠、身披缨络，半裸上身，体态丰盈，手持鲜花，仪态万千，臀部以下被云雾遮盖，摆出飞天散花等各种舞蹈姿势，煞是引人注目，有“空中维纳斯”的美誉，堪称斯里兰卡古代的艺术瑰宝。

　　佛牙寺是斯里兰卡著名的佛寺，为佛教徒朝圣地，又称“达拉达·马利戛瓦” (Dālada Maligawa)，位于古城康提(Kandy) 湖畔，以供奉佛祖释迦牟尼的佛牙舍利而闻名。佛牙寺始建于15世纪，后经历代国王不断修缮扩建，整个建筑规模宏伟。主要入口处在西门，周围有护寺河环绕，寺院建在高约 6 米的台基上，分上下两层，厅堂套厅堂，结构复杂，其中主要有佛殿、鼓殿、长厅、诵经厅、大宝库、内殿等。每年 7、8 月份都在这里举行隆重仪式，人们举着火炬、击鼓、舞蹈，还有上百头披着节日盛装的大象参加盛大游行，热闹非凡。

　　来到康提，佛牙寺不可不去。于是预订了晚上7 点入寺参加法会。到达时，距离法会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此刻的康提湖畔，全然不是之前一片灰蒙蒙的天，落日的余晖，照亮了整个湖面，而火红霞光就如同环绕远处白色佛陀身上的万道佛光，让人感觉到内心的平和和欢喜;此刻寺中梵唱声也适时响起，召集信众们前往参拜，斯里兰卡人总是显得安静和淡然。晚上7 点，进入佛牙寺。

　　这是寺中一天的第三次法会的时间，此刻供奉佛牙的正堂对参拜者开放。佛牙寺的白色长廊中，不但可以看到精美的壁画，身着一身素白的信众，还有背着大鼓的乐手，当令人肃穆的鼓乐响起时，法会正式开始了，而存放佛陀舍利7 层金塔的法堂，此时也再度开放，对于斯里兰卡人而言，这就是与佛陀对话的难得机会，即使每个人在舍利金塔前驻足的时间都极为短暂。

　　丹布勒金寺(也称石窟寺)是斯里兰卡首屈一指的佛教寺窟，在公元前1世纪建立，是斯里兰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洞穴庙宇，极具宗教艺术价值，并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丹布勒金寺历史悠久，也颇为奇特。在远处只能看见灰褐色的巨大岩体;拾级而上，到处有猴子“陪伴”，稍不留神它们可能会抢走你手中的食物。走到石窟前，竟然不见庙宇耸立——辉煌的佛像世界都藏在岩洞内。

　　在每个锡兰人的心中都有一尊佛，他们生活得简单、平静、纯粹。

　　立钓是斯里兰卡渔民独特的钓鱼方式，当地渔民嫌靠近岸边的水太浅，于是在稍远离海岸的水中立起竹竿借高垂钓。他们坐在插入海中的木杆上钓鱼，技术高超，随著潮来潮去，似乎并不影向渔民们的垂钓，这是当地渔民特殊的一种捕猎方式，令人叹为观止，此方式名曰“立钓”。

　　历经过南亚大海啸，多数渔民亦因此而丧生，已经很难再看到这种景象了，现在只剩下给小费的表演性质活动了。

　　斯里兰卡是一个“生活至上”的国度，而生活在那里的人大多很纯粹，这可能与信仰有关，从他们的眼神中不难看出这一点。在街上你很少会见到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大多数人都穿着人字拖和沙丽。大多数人的工作都在大自然里，向自然索取，也感谢自然的馈赠。

　　在斯里兰卡，很多人都不穿鞋和袜子，光脚踩在地上。开始的时候，没有人习惯这一点，但是当你像他们一样赤脚踩在泥土上的时候，就会感受到来自大地的温度、有时干燥有时湿润，就好像能接收到某种浑厚的力量。我且将这看做是一种“纯粹”。曾有个斯里兰卡的当地人告诉我：“这世界并不属于人类，属于自然。”

　　大巴行驶在公路上，我看见一头大象在河边散步，它默不作声，眼眉低垂，不看我们一眼，长鼻子耷拉在地上，是它的权杖和武器，只见他缓缓地走进茂密的丛林，走进那深远神秘的腹地，他才是这个国度的国王，我们不过是他的客人。

　　从本托塔到加勒，开车的时间并不算长，当看到了红褐色的石造钟塔和高大的围墙，就知道加勒古堡到了。其实，在这座老城里，还有一座我惦念的酒店——Amangalla，谁让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Amanjunkie(安缦酒店忠实拥簇者)。

　　车停在一片巨大的绿荫之中，一栋米白色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这里似乎和以往去过的安缦度假村不太一样，因为它并没有刻意地“藏”起来。不过，当行李生熟练地搬下行李，充满精油香气的湿毛巾递过来，看到那发自内心的欢迎和微笑，我记忆中熟悉的安缦又回来了。

　　这家安缦度假村是全世界房间数最少的，只有29 间客房。说起这栋大宅，其实它已经有300 多岁了，其始建于1684 年，属于东印度公司(VOC)殖民时代。作为在亚洲最早经营的旅馆(1863 年开业)，前身是东方旅馆，由几名英国商人合伙创立。1899 年，旅馆被Ephraums A.R. 买下，1900 年更名为“新东方旅馆”，这个名称一直沿用到2002 年，直至安缦酒店集团将其买下，修缮后于2005 年重新开业。直到今天，整栋建筑依然保有17 至18 世纪荷兰建筑的原始风貌，而这种建筑风格，很适宜这里的赤道气候。

　　度假村的入口是大礼堂，在荷兰殖民时代被叫作Zaal，大礼堂的设计采用世纪末风格的高耸天花板，悬挂着吊扇和吊灯。穿过大堂，踩着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阶梯上了三楼，单是房间外的回廊，已是一处绝佳的日落观景地。举目四望，层层叠叠的褐色屋顶，不远处的白色灯塔，再想象下落日里的七色光芒，怎么都称得上绝美的油彩画。而房间内的抛光柚木原木地板已有300 多年的历史了，比起那些新建的酒店，这种历史的厚重感已经让酒店多了优势了。

　　从我房间的窗户望出去，楼下走过刚刚放学穿着英式校服的成群女生，旁边点缀着各式西洋风格的建筑，让人很难想象自己身处一个佛教国家。的确，加勒古堡里最常见的是教堂和清真寺，佛寺难觅踪迹。循着酒店员工的推荐，去了海边的一家餐厅。一路上游人不多，那种肆意享受印度洋的海风与阳光的慵懒，似乎与之前在本托塔的兴奋和好奇不同，更像是住在一座熟悉的欧洲小城里，每天按例去常常光顾的餐厅吃饭，这种亲切感觉或许是加勒最独特的地方。

　　这个季节的斯里兰卡，一天内的天气变化极大，间或乌云密布，间或阳光灿烂。老城本不大，吃完饭索性回房间睡个觉，然后再去享用传统英式下午茶。因为之前预订了座位，下午到了Amangalla 的一楼，服务生将我引到一处视野不错的座位，可口的甜品、香气四溢的锡兰红茶、周到细致的服务，有种殖民时代庄园主的错觉，这种略显缓慢的生活节奏是我所喜欢的。其实，酒店里还专设了理发店和沙龙，理发店为男士们提供传统剃须、按摩和清洗服务，不过只能下一次再来享用了。

　　这一天里，我在老城来来回回逛了三趟，没有特地寻找所谓的著名建筑或遗迹，反倒是不同时间点里老城的时光给了我不太一样的回忆，这就是岁月的魅力所在，它可以和时间和光影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这座作为军事要塞建立起来的城市，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延续着几百年前殖民时代的生活印记，作为每一个有机会到达这里的人，真应该停下来，和城里的居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感受他们所守护的时光。

　　康提作为僧伽罗王朝的最后一个都城，是最具斯里兰卡味道的一座城市。有时间不妨下山去康提城参观下制作传统蜡染作品的工坊。除了手工艺，不能错过的就是康提艺术协会的传统舞蹈表演，浓缩了僧伽罗王朝繁荣和兴盛，1 个小时的表演中，除了女舞者的祈祷之舞Puja Natuma，还有充满阳刚力量的空翻之舞Pantheru Natuma，以及佩戴传统面具的驱魔之舞Raksha Natuma，而整个舞蹈的高潮部分是舞者在炙热炭火上跳跃的“渡火仪式”，据说这种舞蹈源于古印度的叙事诗。

　　离开康提， 我沿着山路去往锡兰红茶的核心产区——努瓦拉埃利亚(Nuwara Eliya)，一个位于海拔1000多米的高原山城。而我此行所选择的酒店，就是由一座老式英国庭院所改造的。

　　从康提到努瓦拉埃利亚，可以包车，好处在于想停就停，多了一份自由，风光也不错;也可以选择火车，便宜，更重要的是可以在路途中静静享受由茶园、群山、小溪和瀑布所组成的绝美风光。

　　我的时间有限，只好放弃了体验这条称得上最美火车线路之一的线路。斯里兰卡人的周末，常常是一家人或几个朋友一起开车出来玩，所以一路上，我不时能看当地人聚集在瀑布旁嬉戏、唱歌、跳舞、快乐和微笑，就是这个国家的标志。

　　车离努瓦拉埃利亚市中心越来越近。城市虽然不大，但因为我订的酒店并不算出名，司机问了好几个路人才终于找到它。又是一扇黑色大铁门，看着长长的院墙，就知道它规模不小，也可想见旧日主人的荣光。过了许久，侍者才打开门。迎接我的除了来拉行李的服务生，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管家。钟情老建筑酒店的我想寻找的正是这种旧时庄园主的记忆，哪怕只停留一夜。

　　进入大屋，一杯锡兰红茶，一块自制蛋糕。或许一两百年前，每位到访的客人都是同一待遇。与其说我是一位酒店住客，不如说我感觉自己更像是大屋主人邀请的客人，而大厅里的壁炉可绝不是个摆设，努瓦拉埃利亚虽然身处一个热带国家，但早晚温差极大。吃完点心，侍者带我进了房间，房中一切，似乎都是老家当，卧室门口还有一个舒服的客厅，长长的沙发上，挂着当地各种鸟儿的画像，看来这里除了茶园，还有许多有趣的动物。卧室里是一张铁枝花大床，躺上去会有一种令人愉悦的声响，而在通往浴室的过道旁有一扇可以走到花园的小门，这里没有大酒店中的华丽和繁复，但所有陈列和摆设，却让我有家的感觉。

　　在这座满是英伦风情的小城里，其实还有殖民时期遗留下来的酒店、俱乐部、赛马场和高尔夫球场。在新市集北侧的一个狭窄区域里，我们找到一家印度餐厅用餐。晚饭后，我还在附近售卖甜食的店铺里挑选了好几种当地甜品，回到酒店已是晚上8 点多。这时候客厅的炉火已经点起，围在火炉边，喝上一杯暖暖的红茶，和来自天南地北的人聊聊旅行中的经历。 住客里，有一对夫妇，当天刚从科伦坡驱车而来，他们还带了不满1 岁的女儿，小女孩似乎刚学会走路。妈妈是印度人，丈夫是斯里兰卡人，说来这也算一桩跨国婚姻了。有趣的是，她姐姐因为工作的缘故，还经常来中国出差，到过香港和上海。

　　一日行走，一夜好梦后，迎接我的除了阳光，还有熟悉的老管家的声音。当我吃着早餐看着伫立一旁的老管家时，心中不免有了时空交错的错觉，或许这就是英国人为这座城市所留下的另一种活的记忆。

　　Nuwara Eliya 在锡兰语中意为充满阳光的城市，据说在英国殖民时代，这里是英国人的避暑胜地，所以在这座小城里，你可以见到许多拥有广阔草坪庭院的英式建筑，而这座城市也因此有了一个别称——Little British。

　　从康提到努瓦拉埃利亚，海拔逐步升高，车一直是盘山而上，空气中的湿润和雾气也越来越重，而这正有利于顶级锡兰红茶的生长。到斯里兰卡，茶厂是一定要去的。推荐两家，一家是Blue FieldTea Garden，另外一家是Mackwoods。

　　后者创立于1841 年，是斯里兰卡最顶级的红茶品牌，一路上属它家茶园最多，茶叶的价格非常实惠。对于斯里兰卡当地人而言，茶只是一种生活中他们离不开的饮品而已。

　　我不是最好的图片拍摄者，也不是最好的文字记录者，但在斯里兰卡，我看见最多的是微笑。或许是为了那不灭的信仰，或许是为了主持系在我手上的檀香四溢的佛绳，又或许是为了那菩提树下潜心祈祷的少女，我深深的祝福着。

　　乘车在斯里兰卡街角疾驰而过，我已忘记去观察与路人擦肩而过的每一次对视，安静的，满足的，此刻心中有很多温暖的东西正在慢慢发酵。我需要斯里兰卡的微笑和包容，在东经E79°59′59.83″度最炽热的阳光下，将它们酝酿和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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