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加纳街头的“头顶超市”

还是那片枫叶

新华社阿克拉４月２３日电随笔：加纳街头的“头顶超市”

新华社记者魏梦佳 邵海军

初到加纳，在堵车等待的间隙或是在大小市场上，你总会被这样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妇女们头顶着比肩膀还宽的大铝盆，盆中扎堆垒放着半米高的袋装煮花生、奶粉、面粉、面包和数打可乐、矿泉水，稳稳地在车水马龙间穿行叫卖；有的则头顶圆盘，上面以金字塔形状摆放着近百个苹果，或是几个切好的红瓤大西瓜，或是几十双各式鞋子和数卷土布，在路边追着车辆，健步如飞；还有的，将插满各式眼镜的门板或是木椅木柜、电风扇、轮胎、几口大锅，都一一顶在头上，悠悠然地行走自如。

这便是许多西非国家民众都娴熟掌握的“头顶绝技”。在加纳，你能处处看到这些头顶各类商品叫卖的商贩，在街头穿梭徘徊，犹如一个个小型的“头顶超市”，成为城市里一道奇特的风景。而头顶物品行走，这项外人看来的“杂技”本事，对加纳人来说，却是一项稀松平常却十分重要的生活技能。

做此生意的大多是妇女。她们通常先用一布条缠围成布圈压平，放置头顶，再将装载商品的大盆、圆盘或是玻璃柜等放在布圈上，角度稍稍前倾，就这样轻松顶着商品沿街叫卖了。有时候，你看她们身着传统花布衣裙，挺胸抬头，目光清冷，傲然伫立街头，会恍惚觉得这就是加纳的模特吧；但当她们在堵车的间隙，机警地寻找顾客，小跑着争相兜售，汗如雨下，你又会体味到那如烈阳般火热的竞争氛围。

妇女们头顶上的小商品种类齐全，从零食、饮料、面点、水果到服装、衣帽、鞋子、布料，应有尽有。她们总会锲而不舍地追问路人是否需要自己的商品，一手麻利地从头上扯下一包递给顾客，一手娴熟地接过钱，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而头上的重物依旧稳稳当当，不会跌落。

在加纳首都阿克拉的马克拉市场，２０岁的小商贩玛贝尔正顶着几罐饼干大声叫卖。这个本地姑娘每天早上４点就起来，帮母亲在市场卖饼干，一天下来能卖出两三箱。她说，许多加纳人从小就看着大人们头顶物品行走，耳濡目染，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对她们来说，这是生活的一项必备技能。由于贫困，再加上交通工具匮乏，许多地区的百姓无钱搭车，要搬什么东西只能靠走路，既方便也省钱。

在加纳的农村，你常常可以看到：丰收时节，农民们头顶着成袋成筐的玉米、可可和芭蕉、椰子到附近市场售卖；干旱缺水，妇女们顶着大水罐到几里之外去取水，走起路来不偏不斜，罐中水一滴不落；山区伐木，男子们将粗长的树干顶在头上，在崎岖的山路上从容跋涉。甚至有人摩托车坏了，也直接装进大盆，顶在头上就运到修理站，让人误以为到了杂技场。

这令人称奇的技艺也让许多加纳人做起了道路上的生意。１８岁的布料商贩奥乌苏阿说，因为大多数商贩并没有固定摊点，商品若乱放会被管理人员没收并产生额外费用，因此大家就选择头顶货物来卖。“我会快速让路人看我的东西，迅速购买，再到其他地方去卖，这样就不容易有麻烦，也能多赚点钱，”她说。

这样的生意方式看起来简单灵活，却并不轻松。商贩们头上的货物有时会重达４０多公斤，人还要在烈日炙烤下站一整天。但她们别无选择，因为市场竞争激烈，若卖不出去东西就只能挨饿。

头顶着厚厚一叠土布的奥乌苏阿诉苦说，每天顶着布匹叫卖，非常辛苦。“有时早上爬起来都很困难，因为整个身体都很疼，但如果你不到市场做生意就要饿肚子。”据说，由于经常头顶重物行走、站立，腰腿痛和关节痛等疾病成了加纳人的常见病。

对于许多家境贫苦的加纳人来说，路上的生意似乎是她们唯一的选择。“我很想读书，可家里没有钱供我上学。我希望将来能成为一个好裁缝。但首先，我得靠这生意攒够钱，”卖饼干的玛贝尔说。

加纳３０多摄氏度的高温天气下，这一个个的“头顶超市”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朴素流转，尽最大努力补充着人们对日常百货的需求，也展现着加纳百姓追求美好生活的那份坚忍和力量。（完）